“十……十只全中。”童子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他的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见了。
“十只全中!”他又高喊了一句,似乎要打破这可怕的安静。
“哗!”整个马场似要被这震天的呼喊掀翻了。
“战神归来!”
“靖王他好了!”
“这箭术,怎么可能?!”
“战神!”
“战神!”
“战神!”
不知道谁起的头,马场外的观众齐声喊起了秦长淮曾经的外号。
民众间传递着一种英雄归来,扬眉吐气的激动情绪。
久久,愣神的侍者才捧着银票和一块玉牌呈上来。
那玉牌雕刻精细,上面刻着三个字:第一箭。
秦长淮笑了,他并不贪图虚名,但是也许久没有这样在人前显露,被众人如众星拱月般的崇拜。
他拉着马,闲闲朝马场东南面走去。
柳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声嘀咕着:“狗东西,真好了?”
见秦长淮夺魁,柳南衣心中竟也有种莫名的欢喜。
似乎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猛虎,终于醒来,破门而出。
那种阴霾散尽的感觉,连她也一道觉得扬眉吐气,真是畅快!
暴露了身体又如何,难道指望猛虎一直装病猫吗?!
秦长淮利落的翻身身下马,那随意洒脱的姿态,让不远处偷偷看他的女子红了脸。
他径直走到柳琮面前招呼道:“柳兄回京了。”
“恩,这次的事多谢你。”柳琮肃着脸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谢他救了自己的女儿,还是谢他提供的线索。
但了解柳琮的人都知道,让大将军说出一个谢字,真是极为难得的事。
秦长淮笑得云淡风轻,“好久没与柳兄把酒言欢了,不如同去喝一杯如何?”
“真好了?”柳琮带了几分关切的问。
秦长淮点点头,似带了点调侃的意味:“若不信可以问南儿。”
柳南衣见一脸狐疑的父亲忙说:“女儿偶然得了个调理身子的方子,给了秦叔叔。”
心里却把秦长淮狠狠骂了一通,说什么事之前不能给她吱个声嘛。
“走,正好有事要问你。”柳琮竟真答应了秦长淮的邀请。
“给你。”秦长淮笑着冷不防将一块玉牌抛过来。
柳南衣下意识的接住,什么东西啊?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柳琮一把夺了去。
塞回到秦长淮手里,虎目瞪他:“你做什么?”
“送个小东西,这么紧张干什么。”秦长淮搭上柳琮的肩膀,把玉佩揣回怀里,晚些让盛开带给她也一样。
留下一脸凌乱的柳南衣,父亲之前还骂他秦狗,这就勾肩搭背的去喝酒了?
果然男人之间的感情她一个闺阁女子看不懂。
秦长淮跟柳琮才走出几步,就有一个穿着素净长衫的中年男子恭敬的向秦长淮递上拜帖。
秦长淮随手拿过,交给身边的侍卫。
那男子不卑不亢,身上的衣料也很讲究,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管事之类。
秦长淮这才初展头角,就有人上赶着结交攀附?
柳南衣看着跟秦长淮同去喝酒的柳琮……
刚才是秦长淮主动邀请父亲的吧?
…………
宫中。
华贵清冷的大殿里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站在台阶上。
低眉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头。
“张御医最后一次去靖王府是什么时候?”
“回皇上,是一个月前。”一旁的内侍总管李常德带着尖细的嗓音回答。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朕的?”男子清冷的眉目看不出喜怒。
“回,回皇上,那时候靖王确实还未痊愈啊……”张迁抢着回答,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
“那今日在云朝楼夺魁的又是何人!”秦越的言语间终于带了一丝怒意。
“许,许是……”张迁讷讷还想再辩解。
“罢了。”秦越语气淡淡,“拖下去,砍了。”
“皇上!老臣冤枉啊皇上……”张迁想要往前爬几步。
但两旁过来的侍卫架着他,如拖死狗般将张迁拖了出去。
大厅里回响着张迁凄厉的哀嚎。
秦越心情很不好,抬脚踢翻身旁的一把雕花木椅。
“摆驾永和宫!”秦越一脸阴鸷。
“是,皇上您消消气。”李常德带着讨好的语气。
“摆驾永和宫……”内侍抑扬顿挫的喊声在宫殿外响起。
十六人抬行的龙辇,打着明黄华盖,浩浩荡荡往娴妃居住的永和宫去。
李常德看了一眼紫宸殿大道两旁飘黄的树木,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这宫里,又要变天了。
娴妃是哪一年进宫的?
李常德记得很清楚,大靖十五年。
大靖十三年,北狄进犯,来势汹汹。一连攻占北疆五座城池。靖王临危受命,带兵出征。
彼时秦越刚刚登基三年,朝野不稳,邻国又虎视眈眈。
秦长淮刚刚帮秦越平定了南越的入侵,还在京中养伤。但那边北狄又趁虚而入。
少年帝王秦越也是像今日这样怒气冲冲,又无计可施。
因为当时柳琮还驻守在南边,防止南越卷土重来。
现在北边又起战事,朝中无人可用。
倒也不是一员武将也无,但让居心叵测的人领兵,会比邻国进犯更危险。
秦长淮披着一身墨色鹤氅,连夜踏雪而来。
他带伤请命,请旨即日出发前往北疆镇敌。
那时候兄友弟恭,秦越有些不舍让皇弟带伤上阵。
秦长淮站在紫宸殿前雪地中,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肆意。
“臣弟的伤已好了九成,区区一个北狄,我还不放在眼里。”
那时秦长淮才二十出头,青年男子一身锐气就像把锋芒毕露的剑,夺目的叫人移不开眼
秦越终是点了头。
秦长淮不负所望,一到北边就像出鞘的利刃,阻止了北狄的进攻。
战事缠绵了两年。加上之前与南越的一年,秦长淮有三年几乎都不在京中。
这三年里,原本与他定有亲事的左相女儿萧娴也渐渐出落的越发清丽可人。
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玉兰,带着清幽的香气。总引得人想攀折。
秦越在政事上一直相当勤勉用心,朝中局势渐稳定。
边疆也在秦长淮的搏命拼杀中变得安定。
大靖国力日渐强大,渐渐邻国也不敢再来进犯。
后来……
有些事李常德作为一个内侍就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