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不下,叫人把贺云平带下去,朱安又详细说了下从百姓们嘴里套出来的消息。
“两个月来一次,每家最少一两银子,这已经很多了,之前有人拿不出来,都死了,逃也逃不掉。”
朱安说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些人打着将军的旗号来的,说是姜家军。”
姜裕呼吸陡然一紧,这些人是真要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不成?
“我亲自去,宁飞不会动手的。”
这么年轻的一个总督,人生轨迹比姜裕精彩多了,他出身武将世家,却没有半分骄纵气,狂傲有,资本也有。
醉酒了,也不该轻重不分。
“不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后悔?绑了您回去是多大的一件功劳?我不信他能受得住诱惑。”
朱安立场很坚定,远处的百姓慢慢退下,各自回家,隐约传来一些议论声。
“怎么办?银子给了,护身符还没给,他们都死了……不会有别人来报复吧?”
“就是,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们别无存款了,去别的地方安家都难,这怎么逃啊……”
姜裕凝眉往那边看,眸光暗沉。
“你留下,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我亲自去。”姜裕看朱安还要争论,冷声说:“这是军令。”
军令不可违。
姜裕的乔装都还在,再去衡州很顺利。
城门紧闭,他是找了间地道进去,出来时是在一座废弃的民宅。
宁飞的住处不太好找,姜裕白天没有问,他来时也低调,只知道他离了帝都,却不知道他到了衡州。
这座不小的城市里,姜裕硬着头皮找了一夜,一无所获。
次日一早,宛若孤魂野鬼般又晃荡进了那个茶楼,说书人似乎对宁飞很了解,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他都说得带劲儿。
这个时辰听众不多,早上一场后,他就准备收工。
姜裕去了后院找到他,刀架在脖子上,问:“宁飞在哪里?”
这个说书人都傻眼了,衡州城里还有这等张狂之徒?
“他、他、他连夜离开了……”
姜裕眉头一拧,这人嘴皮子一张,快速说了后面的话,“他说我不了解他,昨晚拉我聊了半宿,然后他就说他回帝都了……”
姜裕眉头拧得更深了,宁飞找这个说书人,聊了半宿?他昨夜也来过,怎么没有遇见?
“真的……都是真的,不然我哪里知道这么多……他喝多了,半夜被另外一个男人架着走的……”
宁飞说了不会抓姜裕回去,他不在乎帝都人的言论,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就是来问姜裕眼睛恢复的情况,很简单直接。
姜裕收了刀,出门认路,去买了匹马就往帝都方向追踪。
他心急,身体却带着伤,长途跋涉的颠簸受不住。
昨夜跟人打斗,又寻人一晚,早受不住了,不过两个时辰,速度就整个慢了下来。
而宁飞本人,是真正的归心似箭。
被副将从那说书的房中拉出来灌了两碗醒酒汤,被夜里寒风一吹就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他要回帝都,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柳生还在等他。
姜裕没有追上人,与宁飞相隔一天到帝都。
来到帝都城下时,他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所谓灯下黑,莫过于此。
混进帝都城,比他想象中顺利了许多,姜裕在街头游走,感受着冷清了很多的街道,最终调头前往明远候府。
宁飞终究跟他不熟。
明远候现如今多数时间都在府中养伤,早上时,庆桓又醒了一阵,听说还没有抓到姜裕,依然不问朝政,关心那人安危,明远候动怒了,庆桓这次没有气到吐血昏迷,他只是体力精神都极差,很疲倦。
明远候拂袖出宫了,他下定决定了,他要杀了姜裕。
为了这天下江山,舍弃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飞回来,没有跟任何说,也不去兵部复命,像是他点五千兵出去,又这么快速而没有收获的回来是闹着玩一样。
朝中不乏有人不满,旁敲侧击的说了些话提醒他,也想打听下消息。
宁飞装聋作哑,等他们开口嘲讽时,宁飞就拔剑了。
时局动荡,谁敢跟他莽着来?
这事儿就此揭过了。
与此同时,临城那边,明远候派去的太医没有回来,只是回复了一封信。
梁安候王逸东的病情很重,他需要留下一段时间,如果可以,还想请明远候帮忙寻找几味稀有的药材。
病症、病状以及方子,为什么要那么诊治,都一一罗列了。
看着一丝不苟,但是严谨到这一步,就很有问题了。
明远候缩在自己的小榻上,紧了紧小毛毯,如今老了,喝口茶手都抖得不成样子。
姜裕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他记得之前秦钱说侯爷身体不好,江南一行新伤旧疾一起爆发出来,命不久矣。
如今看着,倒真像。
路上歇息时,姜裕已经把事情的几种可能性想过了,写了封信,就怕面对这种无法当面谈的情况。
侯爷的忧虑他不清楚,但他看得出来,自己不适合出面。
姜裕找了路退走,拿信包着石头砸进了明远候侧面开着的小窗缝隙。
石头一路滚了一段,信纸落地就不再动弹。
明远候眸光一凝,他老了,这贼人离他这么近,他都感觉不到了。
可是府里的侍卫们也老了么?来的是人高手。
被刺杀过一次的人思绪变得更加复杂了,高手不为杀他而来,那也不见得是友军。
明远候下地,一步一颤的走过去,艰难的捂着伤口蹲地捡起了信件,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他汗湿夹背。
今天不止是庆桓,他也被气得不轻。
他李家,封了侯爵之位,世袭制。
是无数先祖拿命换下的荣耀,他也为此出生入死,他的孩子们依然。
但杀姜裕的决定,很可能让愤怒的年轻帝王把这一些归入尘土。
信件上是很熟悉的字,姜裕的。
他的字大开大合,很有个人特点,明远候皱眉,往下细看,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邪教,蛊惑人心,右拐无辜民众杀之,敛财以做造反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