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桓不疑有他，又问姜裕在做什么。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庆桓“哦”了一声，再没接话，从怀里拿出了之前从姜裕这里拿走的兵符。
他在物色下一任帝王人选的事情不准备告诉任何一个人，但许一飞说他的阳寿会加速逝去，身体也会变得越来越虚弱，姜裕就很需要这兵权了。
不然他没了，朝堂中的大臣们个个如狼似虎，不等姜裕反应过来，就要把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庆桓解下了腰间一个锦囊，把里面的香料倒出来，仔细抖了好几下，确认不留残渣，才把兵符放了进去，系好锦囊再递到姜裕手边。
“将军把这个锦囊拿好，等你眼睛好了，再打开看，不要给别人。”
姜裕默不作声接过去，老实点头却不准备听庆桓的话，他待会儿就看。
“朕这段时间就住玉燕宫里，将军不可嫌弃麻烦就不用那个方子，那人给朕说快则一月，慢则两月就能见好，中间不可断了。”
姜裕沉了沉脸，顺着声音往庆桓这边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视线里的画面不再是漆黑一片，有点深灰色的光影。
他从军将近十年，在军营里接触过的细作也有数百人，朝堂里虚与委蛇的臣子们更是数不胜数，自认为能听出庆桓语气里的关切和紧张，也能感觉到庆桓因为他的事情被牵动心神，喜怒哀乐都明显摆着。
可是庆桓戏耍他，拿着面糊糊当神丹妙药，来糊弄他这个瞎子。
算着时辰，大概是庆桓上朝的时候姜裕才会用那个面糊糊，时间上刚好，可以蒙混过关，就看两个月后，庆桓要如何说。
“好。”
姜裕今日表现得很乖顺，庆桓过了最初的开心劲儿，心就不自觉提了起来。
他想起数月前姜裕病了，也是表现得很乖顺，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心脏砰砰乱跳，但很快姜裕就冷了脸，以至于庆桓到现在都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他做过的美梦太多了。
“将军，朕上次提议的去别院泡温泉的事儿，拖了挺久，这几日抽空便去，可以吗？”
姜裕：“……”
他这一沉默，庆桓就知道先前的好脸色是他误会了，那根本就是疏离。
“你之前答应过的……”
姜裕再才点头同意，庆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坐姜裕对面盯着他看了许久，仔细回忆了下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所以只能归根于那天醉酒后，在小桃子他们不在场的时候，他兴许轻薄了姜裕……
“将军，你……你是不是想打朕？”
姜裕不太懂庆桓的脑回路为何这么跳，微挑了下眉表示不解。
庆桓不敢细问，旁敲侧击，干巴巴道歉：“那天是朕喝多了，许多事情都不记得……将军不要跟朕一般见识……朕以后都不喝酒了……”
姜裕：“……”
这个不记得，包括眼睛的事情吗？
那个方子也是庆桓醉酒之下的成果？他迷迷糊糊分不清臆想还是真实？
姜裕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庆桓在把他的智商按地上摩擦。
“皇上还记得你是找谁开的方子吗？”
庆桓警惕着，闭嘴不谈，“朕答应过那个先生，不会透露他是谁的，将军放心，这东西不会有害处的。”
姜裕当然知道不会有害处，也没有任何好处就是。
再闲聊几句，庆桓扛不住压力，先一步逃了，批阅越堆越多的折子，寻思着那几个辅政大臣们是不是该放出来了？
但一想这下任帝王的人选还在物色，放他们回来指不定怎么添乱子，庆桓就又放弃了。
他叫了小桃子去司礼监，让秦钱安排了两个小太监过来帮忙，分了一拨日常问候的折子出去让他们批答。
在看见宁海总督的折子时，小太监才颤着声音请示：“皇上，宁海总督要求连任，今年底不回来述职了，该怎么答？”
庆桓看了一眼，小桃子过去把折子拿了过来。
宁海总督姓宁，单名一个飞字，是宁老将军的长子，老将军不过四品武将，这个大儿子倒是出息得厉害，年少成名。
做尽了混账事，在帝都一帮贵公子眼里就是个莽夫浑货，但是对外都得夸他率真，是真性情。
宁飞还有弟弟，据说也是个勇猛将军，不过近些年的战事总有人抢着去立军功，老将军势弱，宁飞又远在宁海，他家就被打压着，弟弟一直出不了头。
庆桓把折子看了两遍，宁飞字里行间还透露出让庆桓给他弟弟赐婚的意思，看起来是不准备让弟弟继续从军入伍，想来一门三武将，他心里也暗自警惕着，怕被有心之人利用，为宁家招来祸事。
他在外，父亲兄弟在帝都，不论外人怎么谣传，他宁家都能长盛不衰。
庆桓之前是想让明远候家的长子去接任的，看他这样表示，仔细想想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把这人往哪里塞。
允了宁飞要连任的请求，又让他年关还是回来一趟。一来庆桓也想见见他，二来到年关的时候，庆桓兴许已经退位了，这位猛将该给下位君王表表忠心，不然气数也不会长。
“宁老将军今年是不是要办六十大寿了？”
“回皇上，前段日子听秦总管说起过，宁老将军今年不办寿宴，说大儿子在外，他家也没几个女眷，亲属多半在老家，热闹不起来。”
老将军得子晚，夫人难产而死，两个儿子都未娶亲，的确不热闹。
“皇上，再过半月，是明远候要办寿宴，准备得低调，说是一家子吃个团圆饭，也是六十大寿。”
庆桓心中复杂，他觉着以后路还长，朝中大臣们却都要相继退下了。
“知道了，朕这两天出发去别院，你让人准备一下，到时候朕要作画。”
给两个老臣子画个祝寿图，庆桓别的不行，这些却是拿手的。
他又让小桃子去吩咐秦钱，让把京中未出阁的贵女也都给他物色一番，宁飞要赐婚，总不能大哥没有着落，弟弟先成家了，一起也不错，年底回来刚好办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