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桓自江南总督出事后，就一直没有去玉燕宫看看，一来震怒，二来忙碌。
以往他都不会熬夜批阅折子，晚上都会再看看书，现在不行了，每日挑灯夜战，分不出别的心。
这几天难得空闲，帝都里的闲散王侯们也纷纷入宫哭诉，都是因为之前庆桓提及过的继承爵位要有功勋，没有则要经过考核。
这群人完全没有王侯的样子，一把年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祖上留下的爵位到了他们这里要败光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庆桓很冷漠，让他们加油努力，别再每天想着吃喝玩乐混日子。
秋季正式来临后，帝都下了三天暴雨，许多官员也染了风寒，相继病假不来早朝，庆桓这段时间绷得紧，挥手暂时免了早朝，等天晴再说。
召见了秦钱，询问名医之事。这皇榜张贴也有一个月了，可这医者他还一个未见着。
“民间大夫觉着眼睛受伤是绝症，期间也有几个游医在地方上经过了考核来了司礼监，奴才考验过，医术确实厉害，但对于眼疾却没有办法。另外还混入了几个贼子，想趁机谋害将军。”
庆桓点头，当代最厉害的医者都在太医院，都说这眼疾是没有办法治疗的。张贴皇榜也不过是想寻一些隐士，想着兴许有人见过这类病症。
听着有人想趁机谋害姜裕，庆桓皱眉没再细问。朝中乱了一阵，不能再因为姜裕的事情又去跟那群老顽固闹，这事情他先记着。
挪步去玉燕宫，庆桓进了房间找姜裕，让小桃子去小橙子那边套套话，顺便看看这只橙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温度降下后，房内门窗就没时刻开着，姜裕还是在窗边坐着下棋，这次的棋盘又再经过了加工，每个纵横交错的格子上都有一个凸起的小点。
庆桓走到姜裕对面坐下，盯着姜裕多看了两眼才笑道：“朕陪将军下一盘。”
姜裕看着没有清减，气色也还不错，新衣穿着也算合身，宁州那边送来的虎皮制成了一件毛毯，此时就放在身侧，觉得冷伸手就能拿。
庆桓坐定摸了棋子，才发觉这棋子也又改了版，中间有个空心，刚好容下棋盘上的点，不过是黑子前后两面被磨得粗糙，白子圆润的区别。
雨声滴答隔窗传来，时间就这么慢悠悠的过，庆桓后面也试着闭眼不看，摸索了半天，能找到地方，心中却没有个大概，不知道棋子该落哪里，对姜裕此时的处境就更心疼了些。
先前夸下海口会寻的名医也还没有消息，他因为朝政，也不怎么来玉燕宫了，将军该寂寞了。
“将军要不要去庆和殿？”这样就离得近了。
“皇上不怕朝中大臣们了？”
庆桓抿唇不语，有些丧气的低头。
小桃子期间进来送了两次热茶糕点，庆桓与他对视，小桃子只摇头，于是庆桓决定自己问问。
“将军是责罚小橙子了吗？他侍候得不舒心？”
这人还是姜裕自己挑的，一看就是自己人。
姜裕捏着棋子的手微紧，摸索着继续落子。
小桃子先前让小橙子帮忙物色几个人去庆和殿，这事儿姜裕也知道，没有做什么表示，最终庆和殿里还是会有几个眼线。
回报都说庆桓勤奋随和，得空就总是念着他，没有背后非议。
软了点的心总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控制，不允许就此妥协，终于又等来庆桓的问题，让他再次决定跟庆桓保持距离。
庆桓再天真也是个皇帝，这将近半年的时间，他心性会成长到哪一步谁也不好说。所以他不露马脚，都是因为他知道身边的人不可信。
姜裕手心摩擦一枚黑子，粗糙的表面摸着硌手，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钻进了死胡同。
兵符都交了，这庆桓还想要什么呢。
庆桓问完没有等到回答，就猜到自己又惹姜裕不喜了，这般看他沉默发呆，心中不安。
“将军，到你了。”
庆桓提醒完，姜裕就随便找了个空地落了黑子。
所以庆桓也不认真下棋了，由着那里起点，围着那颗黑子下白子。
“他只是该长个记性，在宫内少说多做，没有其他事。”
庆桓闷闷点头，憋了许久，又问：“将军这段时间可好？朕这段时间跟那几个辅政大臣闹矛盾，堆了许多的折子，做梦都在批阅，刚好赶上下雨，朕就免了早朝偷闲，今日可算是睡了个懒觉。”
姜裕顺着他的话答：“一切都好，吃喝睡，偶尔下下棋听听书，过得神仙日子。”
庆桓：“……”
“将军好就行，等这场秋雨过后，温度要再降下一些，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别院吧？那里有温泉，朕还没去过。”
有温泉的别院是庆桓父皇爱去的地方，每次也会带着皇后一起，不过太子哥哥不喜欢让他与父皇过于亲近，庆桓机会很多，但都推辞了。
姜裕思索了一下，点了头，庆桓脸上就溢开了一层笑意。
“那朕这段时间就还是要忙碌一阵，将军有事别藏着，到时候让小橙子过去庆和殿说一声就成。”
姜裕挑眉，听出了庆桓这是不打算放权的架势，把一个性子温和随意的皇帝逼到这一步，那些老家伙只怕都悔青了肠子。
庆桓如今趁着辅政大臣们自己告病，不准备给他们台阶下，自己也吃足了苦头，等熬过这一阵就万事大吉了。
毕竟那几人还顶着辅政大臣的名头，庆桓真有不能决策的大事，召见他们想个法子他们也不敢怠慢，不然这份尊荣也给收回了。
庆桓想着不知怎么就觉得开心了，低笑了两声道：“朕前些日子故意去得早，听见他们在朝殿议论，说那几个尚书大人上奏了折子说病好了，给秦钱拦下了，这回来的日子就一直延长，太医院那边不松口，咬死了说要静养，本来都好了，结果又气病了。”
姜裕敛眉问道：“那朝中就没有别人代为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