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裕对木头的手感还行，刀剑碰多了，闭着眼睛也不会伤到自己。
庆桓说完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别的家常，没有说些需要费脑子去想的话题。
“说起来朕上次还说去朱将军府里把他的酒都搬到宫里来呢，嘴馋可以喝喝，回来后一忙给忘记了。”
姜裕记着庆桓的酒量，不太行，跟他喝还不错。
“可以让人去吩咐一声。”
庆桓说办就办，这就叫小桃子去传话。
小桃子已经拿着药膏在旁边使了很久的眼色，庆桓像是看不见一样，他不去别处，也不说能不能在这里上药。
看着他手腕儿上的乌青淤痕，小桃子眼圈儿都红了。
再喜欢别人，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呀。
正事儿没干，又给打发去拿酒来。
小桃子对这位主子的性格再清楚不过，酒一拿来又是要喝上了，他这个酒量，到时候肯定是倒头就睡，这药还上不上了？
庆桓心中叹了一声，“姜裕，朕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
院子里，庆桓在石桌边坐定，小桃子给他手上抹开了药膏，故意抹得比昨日厚重，只要姜裕鼻子没有堵上，就不信他闻不见。
庆桓皱了下眉头，看了眼小桃子，没有出声。
到时候小桃子也得安排个去处，不然就得给他陪葬了。
庆桓晃晃脑袋，仰头一口气，还真有些想喝酒了，消消愁。
再回房内时，姜裕已经放下了手中沉香木和刻刀，抬手想去扯眼睛上的纱布。
庆桓吓了一跳，“怎么了？不舒服吗？”
“……痒。”
庆桓听着笑了笑，“别碰，在长伤口呢。”
姜裕也知道在长伤口，可是他在战场多年，受伤的次数他自己都数不清了，没有一次这般酥痒难耐。
就是上次眼睛肿胀爆出了裂纹后恢复，也没有这样过。
庆桓看他眉心拧起，又安慰他：“前几天伤口比上次严重，眼皮爆，小裂口肯定多，密密麻麻的当然难受，将军……姜裕你别碰。”
嘴快还是会习惯，庆桓及时改了口，看姜裕把手放在膝上心下放心了点儿。
姜裕鼻子更灵敏了些，他闻着猜到庆桓是去给手上擦药了。
“皇上手怎么样了？”
“还行，不太疼了。”
昨夜庆桓说的是已经不疼了。两种说辞不一，姜裕轻易猜到他还是特别疼的。
姜裕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庆桓的样子，总结起来就六个字：软绵绵，娇滴滴。
可是一想到锦囊里的休书，他觉着他不论怎么克制，那时候还是会伤到庆桓的。
酒是在一个时辰后搬来的，没有经过内务府，直接搬运进了玉燕宫。
小桃子叫了十来个太监，每坛酒都试过了味道才把库房门锁起来，钥匙他不准备交给小橙子，这个人有前科，他不放心。
要他说，就应该放进庆和殿，那里才安全。
可帝王寝宫放这些，给朝中臣子知道又不得了。
厨房那边准备了几个小菜，算着再过一个时辰，小桃子才去拿了酒出来。
“皇上，少喝点儿，再不久就晚膳了。”
庆桓满嘴应下，他的右手能伸展开一点儿，捏筷子时还有些疼，但不影响吃喝。
给姜裕碗里夹了些菜，庆桓又给把酒满上，看了看这个不大的酒坛子，庆桓想想又直接把这酒坛子放在了姜裕手边。
喝酒分分心，姜裕就不会惦记着眼睛痒总想挠了。
“这次的酒好像烈一点。”
“朱安府上的，跟他拿出去的总有些差别的，常年在外，酒越放越沉。”
庆桓不太懂这个，点头又抿了一小口，烈一些也是甜滋滋的。他记着许一飞爱喝酒，想着明天中秋也提几坛过去看看他。
总是一个人，也会孤单的。
可惜，好友跟心上人注定不合，不然同醉一场也不错。
酒过三巡后，庆桓发现姜裕越来越心不在焉，已经是用了全部的意志力去克制想要抓挠眼睛的心思，就叫了小橙子去请个太医来。
三天换药，正常来说今明都可以，时间也差不多。
顺口问了下，姜裕眼睛的伤情有没有传出去，得知无，庆桓心下满意。
太医拎着个药箱过来，庆桓还坐姜裕身边，手把他大掌握住，姜裕克制自己想象那条胳膊都是废的，不许用力。
庆桓右手摸着还带着滑腻感，是未吸收的创伤药。
姜裕眼睛上的纱布一层层揭开，露出内里已经消肿满是血痂的眼眶。
纱布上的细丝沾到一点，扯下时又出了血。
太医检查了几遍，啧啧称奇，“恢复得很好，也很快，本以为最少一个月的。”
“那还上药吗？”庆桓问道。
太医摇头：“不用了，等着掉痂壳就好了。”
庆桓一开心，就给他了个赏赐。太医要看看庆桓的手，庆桓没让，还用眼神威胁。
这里事情完，小橙子拿了个小帕子过来给姜裕擦眼睛，才被纱布扯开的一点儿伤口早已干涸成了固块，雪白帕子上一点儿红色没有沾染上。
姜裕想睁眼，奈何血痂太多，全部紧巴巴的贴在眼皮上，他有心无力。
努力睁开的一道缝隙里，能看见一抹明黄的衣摆，是庆桓的。
姜裕没太上心，他眼睛睁不开的时候都能看见色彩。
“别担心，恢复很快的话这几天就该掉痂壳了，到时候就能看看了，朕让小桃子吩咐下去了，让他们这两天多熬汤，这样好得更好。”
姜裕听出了庆桓尾音里上扬的一点儿调调，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许多。
“谢谢皇上。”
“没事，你别挠，忍着痒。”
这种小伤口挠挠也影响不大，庆桓最怕的是让姜裕眼睛上留了疤痕。
并非嫌弃他会因此变丑，而是担心往后姜裕看见自己的疤痕就记起这段不太美妙的记忆。
深色的痂壳交错，庆桓往上吹了一口气，看姜裕脸颊上迅速染上两朵红云，他低低笑出了声。
“有没有好点？”
姜裕：“……”天亮了，小皇帝的胆子就变大了，昨夜那个呼吸不顺话都说不清的人忘了当时处境。
需要帮他回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