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桓不敢看姜裕，眼睛一直往外飘着，中秋即将到来，今天的月色稍有欠缺，却也圆溜溜的像个大银盘。
月光倾泻，从细缝里照进一点儿，庆桓抬手想去拉姜裕，但手抬起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落。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些，他脖颈处还觉得微微刺疼，是姜裕牙尖磨破的一点儿皮。
庆桓抬手摸了摸自己唇，脸上的红潮迅速往全身扩散。
原来不是梦境，也不是自己的臆想。
庆桓呆呆的看着对面坐下的姜裕，他表现得淡定得多，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做了件多么大胆的事情。
“姜裕……”
“嗯。”
庆桓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望着他甜甜笑了，却不说话。
他记得他听见过一个言论，顶天立地大男人，没谁愿意雌伏于别人身下。
刚好，他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庆桓在姜裕恢复光明和自己的私欲之间，依然不可动摇的选择了前者。
他心中越是不舍，就越是清楚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本来姜裕的人生里就不该有他这么一个人，给他带来无尽黑暗的人。
“我们睡觉吧，我……我不乱动了……”
庆桓每次来玉燕宫留宿，姜裕就睡不好。
他本意不是如此，最后却总是弄巧成拙。
最后的这段日子，庆桓想任性一回一直待在姜裕身边，改变不了大的决定，那么他可不可以破坏一下自己做的小决定？
比如别院五天之后，他不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处理朝政，他还是想要和姜裕在一起。
做什么都好，想看看见这个人，感觉到他的气息。
姜裕没反驳，起身过来摸索了一下，把庆桓又给抱到了床上。
庆桓没有他说的那么老实，往姜裕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窝窝才停下一动不动，等着倦意上头就这么睡过去。
姜裕本以为庆桓是被吓着了，再不敢跟他亲近，才发现不是。一直紧抿的唇角也微微上扬了个弧度。
庆桓再过不久，十九岁生辰就满了，在姜裕看来还是有些小，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个成年的男人了。
他需要的懂的一切都应该要懂，但姜裕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庆桓以为，拥抱和亲吻都是最最亲密的行为了。
姜裕想，要是他再过分一点，庆桓会不会怕呢？
天亮时，秦钱来玉燕宫这边汇报中秋宴事宜。
后宫无女眷，没有掌权的妃子，按道理这事儿会落在姜裕的肩头，庆桓没允许。
秦钱把担子挑下，准备妥当后按照习惯请庆桓确认。
问起帝都那几家动身没，秦钱如实禀报了，没做隐瞒。
庆桓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想着那几家都是家大业大的，点头没有说什么。
回头看了眼姜裕的脸色，没发现对这件事表现出什么不满，心下才松了口气。
打发了秦钱下去，庆桓主动给姜裕解释。
“朕是怀疑王逸东策划了江南造反之事，证据确实没有，但是朕排除了很多的名单，他嫌疑最大。你也许觉得朕专断了，着急了，但是朕就是要这么做，他在帝都一日，朕一日不能心安。”
姜裕没想到庆桓是怀着这个心思，点头不表示什么。
小皇帝登基遇到的最大的事情就是江南有造反之嫌，本已经要水落石出揪出幕后黑手，结果在帝都兵部严加坚守的时候出了乱子。
那时候庆桓还哭了，夜里抽抽搭搭的，紧紧贴着姜裕的背脊，声音也不绵软，无助委屈。
庆桓在玉燕宫也没有一直偷闲，把奏折都搬了过来，他勤勤恳恳，一直在为天下努力。
但是姜裕没有体谅他半点，心里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却忽略了庆桓的资质，他从未学过这些，一国的重担压下，他却是该不安。
“皇上做决定就好，没必要解释。”
庆桓听不出来姜裕这话里有没有别的含义，这就闭嘴换了话题。
“中秋宴后，冬日就该来了，天气会骤然降低，帝都街头尚有冻死的百姓，别的偏远地带更是不敢想。”
庆桓就是在帝都街头捡到的许一飞，结了个善缘，这些年躲过许多暗算得以活到现在。
姜裕的家乡没有帝都这么冷，会再晚几个月入冬，春天也来得快。
正经要说，这是姜裕在帝都过得第一个中秋节，也将会感受着季节一夜之间的变化。
“在变好了，以前一年四季都有难民，如今一年比一年好了。”
“这个确实急不来，明远候说明年开始降降商税，这样物价也下去了，指不定他们日子会好过许多，到时候看吧。”
姜裕想提醒庆桓明远候身子不行了，想让他尽快培养下一个可信任的臣子，又想到翰林院里的那二十几个，就作罢了。
庆桓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在成长了，进步飞快，眨眨眼再回首，以前青涩的影子都模糊了不少。
“皇上说的游戏怎么样了？”
猎场上庆桓喝多了说起过，都哭了。
庆桓脸红了一阵，“不太顺利，现在只能在府学里推广，朕想着，还有很多的秀才和举人没在朝中，不然在各地在开办一个府学，只开蒙让孩子们识字。不然不好推广。”
读书人们大多傲气，心怀大志，但是真正怀得起大志的就那么几个，更多的是空有书生气，却不务实，一堆想法不切实际，都在天上飘着，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又不能脚踏实地的为国为民。
姜裕不好打击庆桓，不是所有读书人都似他这般温和，更多的人看不起穷乡僻壤。他们做不了大事，小事又看不上，正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的闲人。
“也行。”
得了鼓励，庆桓很开心，甜甜笑了下，看姜裕雕刻木头。
这是今早小橙子拿来的，姜裕手很稳，已经初具雏形了。
“姜裕，上次那个呢？”
姜裕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他腰间的锦囊里还挂着一封休书，他气着了。
“不太好，丢了。”
庆桓不疑有他，“哦，那你小心点，别伤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