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庆桓等到这些人无事禀报了,才干咳了一声问道:“众爱卿觉得姜将军应该再升什么官职合适?”
他的话让底下臣子们安静了一瞬,然后就是争相恐后的反对,言辞之激烈,饶是庆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都被吓了一跳。
庆桓勉强保持镇定,抬高了音量压下他们的话,“将军在岩城守城有功,于朕也是救命之恩,赏了又如何?”
武将的赏赐都是拿命换的,这点确实没有什么不可。岩城是个要塞,靠近边境,那里被攻破,一路三个大城都是一马平川,说起来也确实有功,这救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庆桓……也是有功。
当朝现在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庆桓点下的六位辅政大臣,他们面面相觑后,吏部尚书陈东泽上前一步提议:“皇上,将军已经进了后宫,这要升官,那也是按后宫的品阶来,不然升裕贵妃?您还可以赐个字……”
庆桓气得脸色连变,左右看看,抓过小桃子手里的拂尘就朝他丢了过去,“你掌管朝中官员升迁之职,朕还指着你能有什么好的提议,你就给朕说这个?”
陈东泽嘴角抽了抽,被说得面红耳热,而后又道:“那直接封后?做皇后?”
反正大家的女儿们都不敢送进去,一国之母的位置一直空着也不好,让那个杀神升无可升,也省了以后继续烦这个事儿。
庆桓算是明白了,这人就不是正经提意见的。他今儿都准备好了,他就要一个个的问,没个结果大家都饿着。
他这龙椅坐得舒坦,底下的一堆老骨头就不行了,个个面色愁苦摇摇欲坠。
大概再过半个时辰,庆桓点名已经到了很靠后的位置,这里的官员们大多在朝殿是不能发话的,因为官职低,来也是凑数,看着热闹。
本来没指望他们能说出什么好话,却偏偏让他逮着了一个一听就是对姜裕有好感的人。
“微臣以为,将军可封侯爵之位,赐号忠勇。将军幼时从军,至今也有十余年,他的功勋微臣不做累述。武将不比文臣,他们这功绩都是拿命换的,要说不为名利微臣想着也不会有人信,立功无赏,边境武将岂不寒心?将军官居二品,可如此年轻升一品大员不大合适,不如先封侯爵。他与陛下结亲,这侯爵之名不过给他一份尊贵,并无不可。”
庆桓很满意,这人讲得详细,本来欲要再反驳的几位臣子过后也默默闭嘴了。
若是说因为功勋到了一定程度,便再无赏赐,武将们又凭什么为这片国土拼命呢?
当朝拟了旨意,封姜裕为忠勇候,赏金千两,良田百亩,庆桓才喜滋滋的下了朝。
这圣旨司礼监那边很快拟好,秦钱给姜裕宣读过后,再瞥了一眼边上一直盯着他打量的小橙子,才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手下败将。”
小橙子:“……”
庆桓今日特地要晚点过来,秦钱在这边多留一会儿也可以。顺道进去给姜裕复命,又望着小橙子挑衅着笑了笑,哪里有半点儿在庆桓那边的乖顺守礼模样?
“小皇帝挺好哄的,这就要把卑职当心腹了,不过我没觉得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想来将军也应该有所察觉,这人没那么多心眼儿。”
姜裕漠然点头,又听说了诗会的事情,眼皮子抖了两下,不动声色的缄默不语。
“今日陆渊在朝中提议的忠勇候,这些年他被打压的厉害,之前也是个状元郎出身,能稳稳的爬上四品官也是个有本事的,待会儿小皇帝应该会问起他,大抵也该升职了。不过将军,这陆渊其实跟明远候那老东西一个德行,别看他今天给你说话,改天转了话头对付你也是一样的厉害。”
姜裕:“……”世间有一个明远候已经很让人头疼了。
姜裕本无心在朝中有这么多眼线,可他这几年风头太过,民间威望也高,前任帝王半只脚踏进了棺材里都不肯放权,变得越来越暴戾。几位皇子本各有优势,斗得太过,为了权利不顾百姓死活,甚至为了名利功劳,自导自演,拿百姓性命当儿戏。
当时朝中许多人建议姜裕造反,自立为王,姜裕没这个意向,找了个由头躲得远远的,这才去了岩城顺手救了庆桓。
而这密谋之事他虽是没有同意,可这部分人就已经被死死的打上了他姜裕的烙印,大家叛出一个,都可以连坐一堆。
风声不知怎么走漏了一丝出去,被朝中其他忠心的臣子得知,本就功高震主的姜裕这就成了他们成天想杀的乱臣贼子。
简直莫名其妙。
“你就好好留小皇帝身边吧,没重要的事情不必来找我。”
秦钱错愕了下,又记起之前姜裕还命他以江南县令的名义写了个折子给小皇帝,想来将军也是有心辅佐帝王的吧?
他这般想着,再回话就恭敬得多,不再一口一个小皇帝的叫。
“遵命。那卑职这便回去给皇上复命了,若是他再问起一些朝政上的事情,其他的人也透露吗?”
姜裕依然点头,这些人也不是头有反骨,不过不愚忠而已。先前朝中乱得一塌糊涂,他们觉得那些皇子们没有一个是明君,罔顾人命,这才有了反心。
庆桓还行,不懂的肯放权,也不多疑,自己也勤奋。
秦钱告退,走到外间,再看小橙子才对他勾了勾手,等人满脸不爽的过来,他才低声道:“在宫内,切忌为人傲慢不自知。要不是我帮你处理小梨子后面的事情,你早脑袋搬家了,还得连累将军。你自己再反思一下,不然我就换个人来将军这边。”
司礼监的权势已经被帝王架空了许多,可这个位置依然重要,秦钱年纪也不过三十,能爬到这里力压众人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先前与小橙子一同共事,还有所争斗,后面却是他胜出一筹。
这话本不该他来说,不过宫内本就该步步谨慎,不若又让人抓着将军意图弑君之名,那又该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