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班珏钰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打湿了两方手帕。
她知道小妩的心思不在皇上身上,所以她将皇上请过来,小妩不但不会介意,还会感激自己。
“爱妃,朕知你委屈。”
班珏钰擦擦眼泪,“皇上,臣妾不委屈,臣妾只是舍不得跟皇上分开这么久。
皇上肯抛下已经翻了牌子的李才人,来陪着不能侍寝的钰儿,钰儿还有什么委屈。”
“钰儿,你真不怪朕?朕知道,是朕没有保护好你。”皇上将她拥入自己怀中,细细摩挲。
她摇了摇头,“臣妾不敢。后宫不得议政,是老祖宗的规矩。
臣妾僭越了,还连累皇上为臣妾周旋,臣妾心里实在自责。”
“乖。”皇上很贴心的替她安排着,“钰儿,朕已宣你母亲这两天进宫,陪你说说体己的话,也免了你去道观那儿心焦。”
班珏钰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臣妾谢皇上。”
想要磕头,反被他拉了起来。
“臣妾不能侍寝,李才人爱耍小性,这会儿八成是早回去了。
皇上不若再翻其他娘娘的牌子,不必在这一直陪着我。”
“朕就在这里,哪都不去。”皇上抱着她,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无比珍惜。
“爱妃勿忧,即便你不在朕身边,也在朕的心里。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一夜过后,从前宫里的人羡慕李才人宫女上位,还颇为得宠。
这次一双双无形的眼睛,都盯在班珏钰身上。
皇上为她对抗文武百官不说,肚子有个风吹草动,都要拉着皇上彻夜陪伴。
宫里有皇子的女人这么多,哪个也没她这么矫情。
天亮后,皇上已经走了,知道孕期嗜睡,不许奴才们吵了她休息。
班珏钰醒来时,青蕊过来伺候梳洗,在她耳边小声提醒着,“主子,夫人到了。”
“果真么?”她面露喜色,一向掬着规矩,这会步子也乱了。
“快陪我过去。”
皇上果然说到做到,不是仅仅安慰她而已。
“主子,你身子重,迈门槛时小心跌跤。”青蕊拿了件披风,连忙追了过去。
宴客堂内,班珏钰几乎有一年未见过母亲,昨天才在皇上跟前哭过,这会儿又忍不住眼泪。
“娘。”
妇人不敢逾越了规矩,行了礼,“命妇给娘娘请安。”
青蕊立刻将老夫人扶起来,看坐敬茶。
“好好的,什么时候这么爱哭鼻子了?”妇人慈爱的笑了一下,看着女儿一双哭肿的眼睛,还是禁不住心疼。
“娘,是我不好,自作聪明,连累了班家。”这几日,班珏钰一直在替父亲担心,想在皇上面前跟班家撇清关系,恐惹皇上忌惮,还是什么也没说。
好在皇上并没有因为她的过犯,牵连班家。
“无妨。钰儿,你还小,难免说错话,走错路。
圣人千虑也有一失,你不要担心,娘和你父亲都好。
你只要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班家倒不了。
天塌地陷,有你父亲扛着,你只要勇敢、坚强、乐观的生活下去。”
母亲的鼓舞,让班珏钰仿佛又充满了力量。
“这次我过来,你爹爹还嘱咐我,多采买一些、你从前在闺阁做女儿时,爱吃的点心。
免得你怀着身孕,在宫里吃不到乡野的小吃嘴馋。”
妇人命府上丫鬟将果脯和蜜饯一并拿过来,班珏钰破涕为笑,“娘,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儿似的。”
“多大也是我班家的掌上明珠。
你别担心,你庶弟今年新开了几间铺子,说等风头过了,你回家省亲的时候,给你和小皇子盖一座大观园。
你二妹妹养了几只小猫,她说等母猫下了小猫崽,挑一只最好看的,送到宫里给你解闷。
家里一切都好,你的几个姨娘也都牵挂着你,给小皇子做了不少小衣裳,缝了许多布老虎,让我代她们向你问好。
咱们一家人虽然不在一处,但我们都会好好的,谁也不会有事,知道么?”
班珏钰看着几房姨娘做的小衣服,忍不住红了眼圈。
“娘,我肚子里的是皇子,还是公主,还未可知呢?
就算是皇子,太子之位也轮不到我,何必这样兴师动众,反倒让我不安。”
妇人心高气傲,不喜欢女儿妄自菲薄,“皇子和公主都好,皇子可以骑马打猎,公主可以学习琴棋书画。
没有太子之位又如何?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光是皇上的孩子,也是我班家的孩子。
只要能平安健康的长大,以后当个清闲王爷也未尝不可。
只要爹娘在一天,就会护着你跟肚子里的孩子一天。”
。
李眉妩侍寝扑了个空后,一连被宫里的人笑话了好几天。
对于这样的冷嘲热讽,她向来不放在心上,嘴长在别人身上,那些人不怕闪了舌头便去说好了。
她一直在苦恼没有机会跟冯初单独说话。
有卫水竹简上的威胁在前,已不敢像从前那般放肆的缠着他,凡事小心谨慎。
今日是班珏钰离宫的日子,皇上不许人去送,她便只能亲手做一些点心,叫青茄给钰儿带着路上吃。
房内只剩下她和汪烛,忍不住开口,“你师父近来在忙些什么?”
“奴才也有日子没见过他了,听姚公公说,他在忙着科举考试的事。”
李眉妩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他要去参加科考。
只知道他就算考不中探花,也能考上进士。
想到他许久未跟自己联系,连他最近在忙什么都不知道,忍不住在心底笑话他,脾气这么大。
“汪烛,你得了空帮我配一副药。”
“主子吩咐,奴才哪敢不从。”汪烛毕恭毕敬的答道。
李眉妩将自己早前写好的药方给他,是自个翻阅了药书,凑齐的这副药。
汪烛看完,经不住冷汗直流,“主子……这……这使不得啊!”
“方才还说什么主子尽管吩咐,这会儿又使不得了。
你若是个懒骨头,我自己去太医院抓药也无妨。
左右我不过宫女出身,也不习惯奴才伺候我。”
李眉妩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汪烛就算知道早前有砒霜的事例,也不敢推辞。
好在这一次不是鹤顶红和穿肠散,否则就算皇上和师父不杀他,他自个也得把自个脑袋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