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才人有孕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储秀宫内,温瑶作为位分最高的新晋秀女,坐在自己的寝殿,捧了杯碧螺春,缓缓吹凉。
底下坐着的,是跟她同一宫的牟佛生,和司马夕颜。
“这李才人早不有孕,晚不有孕,偏偏秀女进宫的时候有孕,晦气。”司选侍烦躁的抱怨了句。
“女子有孕皆成天意,皇上不宠幸她,她哪儿会有孕。
她自个又不会变戏法,能决定自己的肚子。
不敢怪皇上,倒是背后骂起她来了。”温瑶毫不留情的训斥。
“再者说,有孕是喜事,怎成了晦气?”
司选侍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臣妾这是替姐姐打抱不平。”
“住了吧。知道的是你为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借刀杀人呢。”温瑶可不傻。
“我从不嫉妒旁人得宠,更不妒恨娘娘有孕。
你自己不爽就说自己,别把脏水往我头上泼。”
司选侍讪笑着,不知该怎么接茬。
牟选侍见状,打了圆场,“姐姐勿忧。李才人即便有孕,也是封婕妤,大不到姐姐头上去。”
温瑶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忧啦?”只觉得这帮人烦死了。
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其实干着害死自己的勾当。要知道,人言可畏啊。
她入宫,还未侍寝就封了昭仪,不知道戳了多少人的眼窝子。
哪怕她一动不动,这帮人也要来找她的晦气。
。
有孕的李才人被人反复提起,没觉得耳根子滚烫。
才醒来,押了口温水,小腹还有些绞痛。
“主子,您有喜了。”青茄端着一张笑脸,碰上主子那张冰冷的眼睛。
即便有孕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了。
“主子,您刚才睡着,奴才斗胆替您号了脉。
您脉象不稳,并不像御医说得那般云淡风轻。”
李眉妩没搭腔,任由汪烛的话落在了地上。
“奴才已经叫人去告诉师父了,他这会儿没在司礼监,在宫外……”
汪烛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还是主子搭错了筋,孕期情绪不稳,又开始用手背抹眼泪。
“又不是他的孩子,你去打扰他做甚?
他就这样相思成疾嘛,大白天的也要回宅子里看看婆娘。”
说罢,砸了床头柜上的茶杯,“滚,都给我出去,我没用,你们也没用。”
青茄:“……”主子肚子争气,怎会没用呢。
莫名其妙的退了出去,把气撒到汪烛身上,“都怪你,好好的,提你师父做甚?”
汪烛没辙:“……您以前不是也总提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主子没怀孕,身强体壮。现在有了身孕,就格外敏感。
现在哪能随便提!”青茄没理辩三分。
汪烛无奈,“行吧。”
。
宫外,冯初并不知道李才人有孕的消息,却也并非李才人口中的“相思成疾”、“迫不及待”跑回去看婆娘。
他怕自己回了宅子,会忍不住砍死那个毁了他荷包的婆娘。
此刻坐在酒楼里,身旁只有孙丙。
“孙大人有什么事不能进宫说,非要把奴才叫到这来。
孙大人又不像旁人,进宫难于登天。
有舒妃娘娘在,孙大人进宫不是跟回家一样?”
自从冯初收下了王大人送的女人,这些达官显贵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明着暗着表示过很多次,要给他送女人。
不过都被他拒绝了,多了一个人,就算那人不奢侈浪费,他也要负担她的衣食住行。
他没有钱养女人,养狗都不行,他要把银子存下来,给那个“贪财好色”的小女人送去。
“这不是宫里不方便说话嘛。”孙丙说话间,便将酒给他满上了。
“我有公务在身,不便饮酒。”冯初拒绝了。
他不喜欢喝酒,喝酒容易误事。
孙丙:“怎么?户部的酒能喝,兵部的酒喝不得?冯爷是不是看不起我孙某人?”
冯初听了烦,直接拿着酒壶灌了一口,这帮人真是越来越墨迹了,有事不能直接说事。
“说吧。”
好歹也是个在兵部掌兵的,也跟那些老油条学会了拐弯抹角。
“皇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孙丙还没说完,便被冯初打断了。
“谁说的?”
孙丙:“我妹说的。”
“哦……”既然是舒妃娘娘说的,那皇上估计是真不行了。
别人不可以说不行,但皇上的女人说的,就让人无法反驳。
“冯爷已经决定扶持大皇子了吗?”孙丙边说,边给他倒酒。
他不知道冯初的酒量很好,希望他喝醉了,能酒后吐真言时能说些什么肺腑之言。
“想必冯爷还在犹豫吧。不然也不会捆着童让,迟迟不把您这唯一的干儿子,送到大皇子府上。”
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冯初只剩下喝酒了。
“若冯爷愿意弃暗投明,能否给我孙某人一个机会。
想当年,皇上同吾妹在马上一遇,冯爷跟在下也惺惺相惜。”
冯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孙大人,你正常点,别整这么肉麻。”
“妥!”孙丙又给他倒酒,“咱们俩这么多年的情分,其实你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
大皇子表面恭谦,若真把剑握在他手上,他会比皇上还狠戾三分。”
“嗯。”冯初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冯爷若愿意跟我联手,将舒妃娘娘的三皇子推上太子之位。
在下愿与你击掌为誓,待三皇子成为储君那天,便叫汪烛和童让在司礼监掌权。”
孙丙给出的条件也很诱人,丝毫不逊色于大皇子答应的“让李才人成为太后”。
只是他太天真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谁会在意击掌为誓?
还以为这是古代蛮荒社会,部落之间歃血为盟吗。
“我这不是威胁,而是祈求。冯爷不必急着拒绝我,我可以等你给我答复。”
反正皇上驾崩也不是迫在眉睫。
“好。”冯初答应着,将桌上蓄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看见童让在门口鬼鬼祟祟,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将他唤了进来。
“什么事?”冯初不知道是司礼监出了什么事,还是那个离开自己就活不了的小女人又作了什么妖。
童让压低了声音,伏在他耳边,低声了句,“干爹,李才人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