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招了,在李才人走后。
郑容在刑部几载,自然深知刑部那套诱供审讯的法子,若是想让瑞王妃认下,他不会拖到现在。
没想过卖给大皇子人情,纯粹路见不平,不忍心在瑞王妃被婉妃娘娘折磨后,继续落井下石。
原本准备回去了,听见属下来报,知道这个消息,自己也很震惊。
如今再度回到大牢里,颜氏依旧爬不起来,可即便瘫在那,也颤抖着手臂签字画押了。
“郑大人,瑞王妃招了,咱们要不要立即进宫禀告给婉妃娘娘?”刑部主事在一旁谄媚着,喜悦之情呼之欲出。
“瑞王妃既然已经招了,自然不能欺上瞒下。”郑容铁面无私,向来刚正不阿。
“但若不想报给皇上,还有中宫皇后娘娘,报给婉妃,算怎么回事?”
主事挨了训斥,悻悻的退到一边,狡辩道,“卑职是想,案件的受害人是四皇子,婉妃娘娘作为四皇子的母亲,有优先知情权。”
“一派胡言!”郑容早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但脾气依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算盘?
知道婉妃娘娘得宠,就上赶子去巴结。
明日若是舒妃娘娘得宠,你是不是又调转了屁股,去向舒妃摇尾巴?
刑部是我大铭的刑部,不是某些阿谀奉承之徒的名利场!”
主事被训的脸色一阵铁青,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也不敢反驳。
郑容坐在凳子上,看文书将亲录的瑞王妃口供呈上来。
确定是王妃自己招的,而不是屈打成招,稍稍安心一些。继续往下看,错愕半分,因为瑞王妃将害死四皇子的罪名全揽到了自己头上。
匆忙赶到审讯室,询问道:“王妃,四皇子,是你指使夏美人做的?”
“是。”颜氏一连几日食难下咽,已经有气进没气出了。
“你为何要这样做?”郑容知道她在撒谎。
“因为知道我夫君从前在紫禁城里时,受过各宫娘娘的百般刁难。
一直心疼,总想报仇,替王爷出了这口气。
恰好皇上和李才人到访,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怎会错过?”
颜氏每说一句话,便要长久的缓气,还是将自己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死了,王爷就不用过来看她。
王爷不来,就不会被皇上严惩。王爷就能平安,返回边疆还做他的镇北王。
不管王爷有没有残害手足,她认了。她死了,来个死无对证,这事不了了之,也没人会去再查。
也许将来瑞王还会有新的王妃,但这世上再没有颜氏了。
郑容看过口供,但他不相信,总要亲自过来再问一遍。
直到看见王妃的招供状态,便了然于胸了。
他知道她是误会了,随即纠正了她,“本官不是问这个,是问王妃为什么说谎。”
颜氏不敢看郑大人的眼睛,也许在刑部待久了的人,尤其是那样位高权重,纵然她是正室王妃,跟郑大人四目相对,也有天生的压迫感。
“妾身……我并未说谎……”
郑容还想再问,她已经再度晕厥了过去。
身旁的刑部主事虽然遭了训斥,但正事要紧,准备再做请示。
郑容已经发话了,“请郎中过来,替王妃医治。”
“郑大人,这天大的功劳,不立刻进宫禀告么?”主事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管怎么样,这审讯结果也是他得来的。
就算他没有付出任何努力,白捡一个便宜。但天上掉馅饼,他也不会放过这次立功升迁的好机会。
“此事蹊跷,就算没有常识,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我看,不是你的职业嗅觉太过迟钝,而且你这个人非蠢既坏。
待瑞王妃醒后审讯,再做定夺。此事不得再议。”
郑容发了话,已经准备回去了。无人敢再置喙,却都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巴不得瑞王妃早死,好进宫向婉妃娘娘邀功。
。
李眉妩离开刑部时,未立即回宫,而是由汪烛驱赶着马车,去往朵梨姑娘那拿药。
青茄知道那邪物若非血海深仇,一般不会给人用上,这是丧尽天良断子绝孙的买卖。
本以为现在皇上宠主子,主子会犹豫,但她几乎没有片刻迟疑,果断去了朵梨姑娘所在的府邸。
撩开马车帘子,看着外头的冰天雪地,心事仿佛也被冻住了。
“汪烛,这不是去姚牧宅子的方向?”
“是。姚爷的宅子和园林,都被皇上充交国库了。”汪烛回话时,也未停止勒紧手中的缰绳。
“那她现在跟谁在一块?”看样子,这条路也不是去往怡红院的路。
“朵梨姑娘现在是湖广巡抚的外室小妾,湖广巡抚常年在江城做官,不大回京城来。
在京城买了宅子,就为了安置她。”姚牧赶着马车,不忘回主子话。
李眉妩心底百感交集,她没有资格替任何人难过和遗憾。朵梨三嫁,如今也算是实现她昔日的抱负。
坐在马车上,耳边油然响起朵梨从前说的……
“我的理想就是找个有钱的老爷,诱他要我做外室,到时候我气死正室,熬死老爷,独占家产,有下人伺候,又有财产傍身,岂不美哉?”
也许姚爷只是她情史里的一个插曲,她总是有清晰的目标。如今她的理想达成了,她该替她高兴。
朵梨姑娘就是了不起,都是孩子娘了,一出手就能勾个府台大人。
马车骤然停了,李眉妩拉开帘子,瞧见汪烛将她带到一处羊肠小道里。
还未开口发问,朵梨已经搭着她的手,迈上了马车。
坐在她身边,从怀里摸出给她的东西:“这是福寿膏,这是淡疤脂,这是壮阳药。”
李眉妩听得脸红心跳,朵梨却一脸云淡风轻,教她使用方法。
“我才复宠,皇上的赏赐没多少,我要存着钱用。待来日风平浪静,我定有重谢。”
她要留着钱,存起来用作去看冯初的盘缠。尚且不知道冯初的情况怎么样,那里也需要用钱。
“嗐,我们还用说这个么?”朵梨略略嘲笑的看着她,“没了男人,咱们就不能交个朋友么?”
李眉妩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不是,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
你一个人女人家在外面带着孩子不容易,我没帮到你什么,还要你费心帮我搜罗这么贵重的东西……”
“若是旁人想买,我还不卖呢。我犯不着扛着脑袋去赚钱,你安心拿着。”朵梨安慰了句。
又提醒道,“这福寿膏只要用上就离不了,起初上瘾的慢,你可以一个月跟我拿一次。
后面上瘾越来越深,你就要半个月、十天、三五天跟我拿一次,到最后便要一天取一次药。
不过你如果想让他快点死,将药剂加大,投药的时间缩短,最迟半年也归西了。”
“明白。”李眉妩握着朵梨用黄纸包好的福寿膏,掌心渗出冷汗。
“这药用上之后,身体会有些反应,至于什么反应,因人而异。你有个心理准备。”朵梨说完,此地不宜久留,已经准备告辞了。
“朵梨。”李眉妩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谢谢你。无以为报,来世当牛做马。”
“嗐~”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下了马车,转进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