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告老还乡,瑞王爷立即在刑部提拔了自己的心腹,堵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宫里宫外对于皇上身患花柳病的传闻愈演愈烈,朱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实在没有力气支撑上朝了。
退朝后,朱瑞进宫请安,先去了趟坤宁宫。
才走进去,便闻到一股烟雾缭绕,十分呛鼻。
“太后既不是信佛之人,以后也别弄这些东西了。
佛在心底,不在形式。”
李眉妩握着手中那串佛珠,闭目坐在长塌上。
做了冗长的一番心里建设,准备去探望皇上,虽然也是彼此相对无言。
被瑞王爷绊住了脚,便垂眸跟他询问上几句:
“不过为了求个安心罢了,皇上的病有法子医治么?”
从前做宫女的时候,反而是她一生最平静无忧的时光。
后来不管是做宫妃还是太后,每日都犹如在烈火上烹烤。
朱瑞轻嗤一声:“信佛不如信我,你看你拜佛烧香这么久,超然了么?”
说罢,坐在她不远处的藤椅上,不想讨论皇上的事,架不住母后问起。
他不想骗她,真相又太过于残忍。
“皇上染上花柳病,跟先帝染上福寿膏差不多。”
只说这一句,李眉妩便明白了。
朱瑞看她黯淡下去的目光,不想让她徒增焦虑和难过,又安慰了句:
“不过母后勿忧,用药控制着,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之前京城就有个纨绔子弟,染上这病,现在用药物控制着,已然走过十个年头了。”
李眉妩沉默不语,细思量这事是不是也是眼前的男人搞得鬼,很怀疑被他架空了宫里的势力,会不会给皇上恰当的药物。
可惜自己对医术一窍不通,想叫自己信任的冯初帮忙诊治,莫说冯初现在何处,自己没脸请他过来。
就算冯初不计前嫌,愿意为皇上诊治。皇上不信任冯初,保不齐才会趁着冯初诊治时,将冯初赐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只要自己强大,就不会被任何人打倒。
但自己作死,无数人想拉他一把,也抓不住那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朱瑞猜到母后怀疑自己,没有解释,而是语气淡然而轻松:
“紫禁城里瞬息万变都是平常,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保不齐你我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比皇上先撒手人寰。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母后实在不必过于担心。”
李眉妩屏蔽了他所有的话,冷冷道:“所以,这也是你做的吗?”
趁着她身在闽越的时候,暗害皇上。就像她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将皇上推上皇位一样。
朱瑞没有回答,而是调戏般的轻浮一笑:
“眉儿若是想要儿子,大不了我赔你一个。”
他不纳王妃,不代表他不行。
要是想生儿子,随时都能。
这话她听了胃里一阵恶寒,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她一眼。
朱瑞知道她生气了,不是害羞,而是厌恶。
是啊,他在她面前面目可憎,昔日联手的日子终究逝水东流了。
他也不再同她玩笑:“为皇上医治是小事,压制朝中舆论是大事。”
“压制舆论?”李眉妩冷笑了一声:“不都是你瑞王爷一句话的事?”
他想压制舆论,即便宫里天翻地覆,也没人敢动一动舌头。
他想挑起争端,就算一切风平浪静,那帮他养的舌头,也会出来兴风作浪。
“母后冤枉我,但我不跟女人计较。”朱瑞知道大势已成,从前就对她极其包容,这次也不例外。
“既是曲小主致使圣体违和,自然要清君侧。”
李眉妩闭了闭眼睛,想来皇上不会舍得。
但是青茄舍不得杨一,她舍不得冯初,都已别离。
皇上并不比任何人高贵,这是他该受的。
“郑皇后你都是想杀就杀,曲小主的事又何必跟我说。”
朱瑞知道自己自讨没趣,实在多余来跟她请旨。
。
朱穹离了坤宁宫,亲自去送了曲小主一趟。
步行至翊坤宫门前,想起这是昔日婉妃娘娘的寝殿,想来皇上真的很喜欢那个曲栀吧。
才进了院子,便听见里头一阵砸碎花瓶、碗碟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出去!我不喝!”
最后一只药碗正碎在瑞王爷的脚底,静露知道自己的家人是受谁威胁的,自然不敢怠慢,只是没想到何种大事,会劳动他亲自大驾。
静露连忙扯了扯曲栀的衣袖:“小主子,这是瑞王爷。”
曲栀不以为意,一个倒数着死亡之人,皇上都不被她放在眼里,更别说什么王爷。
她斜倪了他一眼,嘴边泛起嘲讽的笑意:“怎么?瑞王爷?有何指教?”
朱瑞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曲栀,你瞒而不报,将病过给皇上,谋害皇上,致使皇上圣体违和,你可知罪?”
“哈!”曲栀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说什么?我把病气过给皇上?”
这太荒唐了,她平白无故承受无妄之灾,还不知道去找谁说理去呢。
静露怕主子冲撞了瑞王爷,主子提早一步上路倒是不要紧,连累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她还年轻,还有家人,也没错做什么,还没有嫁人,也没有享受过什么锦衣玉食,她还不想死。
“主子,皇上说你错了,你就算对也是错了。
皇上说你对了,你错了也是对。”
曲栀明白了:“所以他就是倒打一耙,让我当替罪羊,往我头上泼脏水么?”
朱瑞没有跟她解释,想必以她这样单纯温良的性子,不知深宫中斗争的复杂。
“皇上仁慈,本王也想给你留一些体面。
与其被皇上赐死,莫不如你自己以死谢罪,也许还能落得个不知者不怪的好名声,死后封个皇妃。”
“我不!”曲栀不明白,也不甘心,“我要见皇上,我要向他问个清楚,他昔日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朱瑞不喜欢看女人撒泼,转身给属下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此处。
他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染上这病,他还要去将此消息告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