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季以来,穆朝曦时常难以入眠,这一夜更是睡到后半夜便腹痛不止。
静绣知道娘娘月信延迟了两个月,虽然还没有请御医来瞧过,但必然是有孕。
此刻担心得夜不能寐,跪在娘娘床边,急出了眼泪:
“娘娘,奴婢去请御医来瞧瞧吧!”
穆朝曦蜷缩在床上,冷汗已将鬓角的碎发打湿,疼痛之余,含糊不清的吩咐道:
“不要惊扰宫人,免得扰了皇上休息。
上次令皇上不悦,皇上一直不喜我多事,我不想再惹他恼怒了。
我挺一挺就好。”
左右腹痛又不会死人,虽然这坠痛感,早就让她如临深渊。
静绣实在心疼娘娘,也不明白为何娘娘位同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后宫说一不二,还要活的如此辛苦和小心翼翼。
“娘娘,风寒可以挺,若是滑胎了可如何是好?”
穆朝曦疼得奄奄一息,蠕动着唇瓣,已经再说不出什么了。
静绣咬了咬牙,不等娘娘吩咐了,已经起身出去吩咐守在殿外的小太监去请御医。
然后替娘娘拢了个暖炉,又替娘娘盖了两层被子,方才去到外头等着御医。
分秒如年,静绣不忍心回头去看殿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娘娘,只觉得不解和难过。
从前王府上下皆盼着瑞王爷能继位,自己跟着荣华富贵。
如今主子从侧妃到贵妃,没有贵妃娘娘该有的排场不说,还没有从前在王府快活了。
从前虽然王爷没宠幸过侧妃,但每次瞧见侧妃的时候,言谈举止还算温柔谦和。
如今主子有了身孕,本该借孕争宠的事,却反倒更受折磨。
御医终于进殿,这会儿天也有些亮了,静绣未做耽搁,立即将人请了进去。
一番诊治后,得出了结论:“娘娘节哀,娘娘小产了。”
静绣欲哭无泪,穆朝曦躺在床上努力撑开眼皮,却是徒劳。
随后御医又叫人去抓了一些调养身子的药来,方才退下。
静绣伺候娘娘用下,一颗心也跟着七零八落。
。
穆贵妃小产的事不胫而走,宫中人人自危。
穆贵妃那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从前刚毅,如今不知是对那个帝王失望,还是被夫君的冷落加之小产伤了底子,没打算给自己讨回个公道,只想息事宁人。
这世上有睚眦必报的女人,就有含垢忍辱的女人,前者怒斥后者的懦弱,后者不理解前者没有同理心。
她可以算了,可是海梦珂思来想去咽不下去这口气。
从前王府里只有两人,王爷又是性冷淡,两个人女人即便起初磁场不合,后来抱团取暖,也生出许多感情来。
如今亲自出手查穆贵妃小产之事,宫里风声鹤唳。
大家可以不把软弱的穆贵妃放在眼里,却是不能对梦妃娘娘视而不见。
因为那是海大人的女儿,皇上登基的股肱之臣。
海梦珂叫人将贵妃娘娘近几日接触的东西一一排查,终于查到了花美人前几日送过去的花。
海梦珂也没客气,直接叫人将她请了过来。
花美人瞧着不对,没敢撒泼,规矩的跪好:
“臣妾给娘娘请安。”
海梦珂直接叫人将那朵沾了致使滑胎的花拿过来,省略了质问是不是她干的一系列程序,直接宣判:
“你说本宫该怎么罚你?”
花美人怔住了,心想梦妃怎么不按规矩办事。
按照惯例,她不是应该说“你可知罪?”,然后她便开始否认、据理力争。
但梦妃直接堵了她所有后路,让她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臣妾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花美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装傻充愣。
海梦珂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直接吩咐自己贴身丫鬟静惜:
“静惜,将这朵花赏赐给花美人。”
“奴婢遵命。”静惜行礼后,将花拿过来,准备给她簪头上。
花美人见状大惊失色,本能想离那沾了落胎药的花远一些。
她这一躲避的举动激怒了海梦珂,如果她老实承认了,海梦珂也许会点到为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本宫也不必客气了。”
但这会儿也不想做事留一线、今后好相见了:
“静惜,将那朵花塞进她嘴里,让她吃下去。”
花美人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静惜过来,绝望之余,不忘虚张声势,威胁道:
“贱婢!皇上宠我,你若致使我不能有孕,就不怕皇上剥了你的皮?”
海梦珂弯了弯嘴角:“你承认了?你送给贵妃娘娘的花里藏着落胎药。”
“我……!”花美人开口的瞬间,静惜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将那带刺的花塞进了她的口中。
花美人拼命挣扎,已经有机灵点的小太监过来,将她按得死死地。
她被大掌包裹着樱唇,只得被迫紧闭着唇,任由那带刺的花划破自己口腔,发出“唔唔”声。
与其被刺戳破唇舌,疼得锥心,狠了狠心,将花半嚼不嚼的囫囵吞了下去。
噎得她一阵咳嗽,险些翻了白眼。
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落下,不服气的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哭嚎道:
“我要见皇上!”
海梦珂抬了抬手,奴才们会意,立即放开了她。
花美人再次获得自由,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记住梦妃给自己的教训。
只是愤怒混合着不甘,狠狠地瞪着海梦珂:
“我要告诉皇上,就是你指使我害贵妃娘娘的!”
海梦珂本来为“侧妃姐姐”痛失爱子而伤心,突然听见她这般说,忍不住笑出了声:
“去告诉吧。”
她还以为她有什么大志,原来是这般烂泥扶不上墙。
花美人离开后,海梦珂未觉得大快人心,只是可惜贵妃娘娘的那个孩子。
由人陪着去往贵妃寝宫,大概是御医的药对症,她已经恢复了体力,不再衣冠不整的躺倒在榻上。
虽然衣冠赫奕,但容颜难掩憔悴,见自己行礼,也只是微微一笑。
海梦珂自顾自的起身,坐到她身边时,不忘恨恨道:“狗男人,怪不得老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他如今不仅是有钱,还有权。
穆朝曦虚弱的笑了一下:“我已经不能生育了,妹妹年轻还有机会。
还需照顾好自己,早日给皇上添个小皇子才是。”
后宫人丁凋零,不知是不是皇上登基,害了太多性命,所以老天爷惩罚。
“我不会给他生孩子的。”
海梦珂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决定不了,但她想争取这唯一作为女人的生育自由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