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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宴席当天。
宫里早早就给我送来了新的官服,紫色的官服上刺绣着五爪蟒,目光狠厉仿佛要冲破禁锢。
女子为侯,御国史上就我一人,因此官服也是独一无二的。
原绣的是四爪蟒,但由于成功收复豫州,还带回了敌国首领的头颅,因此宫内绣娘连夜修改为五爪。
宴会热闹非凡,人群从殿内一直延伸到殿外,京中但凡能露脸的都来凑个热闹了。
“安北侯收复失地有功,今日朕特地在此大办宴席,庆祝我御国有如此英勇的将士!”
我在台下看着殿上激情飞扬的皇帝,扯了扯嘴角,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的头颅砍下挂在自己的侯府门前。
“安北侯好魄力,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不知有没有机会同其喝杯酒。”
我懒洋洋靠坐在椅背上,看向来人,是兵部尚书李元。
“李大人这么忙还有空参加宴会呢?”我假意疲倦地用手轻揉了揉太阳穴,垂眸笑着说:“当初可有想到今日。”
“安北侯说笑了,下官就算再忙也不能错过您的庆功宴啊,来,这杯酒我先喝,您随意,算是给您赔礼道歉了。”
我撑着脑袋不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当初我爹还在时,同李元的关系最好,在皇帝说他通敌叛国后,我曾求助李元,让他带我面圣,我亲自和陛下解释。
不过我在他府邸门口连等了十日,府内侍从日日以李元忙为借口拒绝见我。
“我劝李大人还是别老出现在我面前了,不然哪天我心情不太好,就喜欢翻些旧账,您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看着他如今委曲求全居下位,莞尔一笑,别开了看向他的目光。
“许爱卿,你这次大胜归来,可有什么想要的?”
皇帝有些醉了,面色通红,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陛下身上那件金灿灿的袍子我着实有些喜欢,也不知道陛下舍不舍得送我穿穿?”
我撑着脑袋有些可惜地盯着座上的皇帝,语气虽然轻飘飘的,却让醉酒的皇帝骤然清醒。
大殿本来吵闹的声音在我说出这话后戛然而止,皇帝气得左右看向周围的侍卫,就差张口大喊安北侯要造反了。
我觉得好看,见他慌忙紧张的不知道能找谁来处理我的样子,很是得劲。
“安北侯说笑了,你若喜欢,可以让宫中绣娘拿匹上等布料给你做一套相似的官服送府内去。”
本来没人敢说话的大殿忽然有人开了口。
我冲着声音望去,竟是一位少年,样貌阴柔俊美,身着红衣更显妖媚,眉目疏淡,发束金冠,衣摆如流云。
可为何这张脸越发觉得眼熟,这不是老皇帝送给我的男宠之一吗?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由于容貌绝佳,一眼就能看出。
好,很好。
如今这安插在我府内的探子都能光明正大地站大殿面前与我对峙了。
见刚刚的话已经给了皇帝一丝惊吓,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当然也可以,同陛下这身衣服布料相同的也行,那就还请陛下赏臣一匹布吧。”
“好!安北侯廉洁,如此偌大军功换朕身上衣服的布料,果真是女子本性啊。”
女子本性?
我面色不由一沉,朝着皇帝看去,只见他十分赞赏地看着自己身旁的红衣男子,显然是在感谢他拯救了自己尴尬的局面。
我心中不顺,便又张了口,不过,这次是对着皇帝身边那人说话。
“你看着有些许眼熟啊——”我拖着长音,观察着面前两人的神情,“挺像前几日陛下送我的男宠,怎么不和我禀告便来了宴席呢?”
“安北侯可真会开玩笑,这是陛下新提携的副将,可不是什么男宠。”
一旁的太傅袁绮正想缓和和我的关系,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子,连忙笑呵呵地说道:“陛下的诏书怕是还未下,您还没有收到消息吧。”
“那我府中那位是?”
我疑惑,面前这号称什么副将的和我后院的男宠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是我弟弟。”
红衣男子开了口,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家弟芳心殿下已久,求娶殿下地位不够,因此特地求陛下赐一段缘分。”
我无言,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了红衣男子的身上。
“你是波斯人?”
“我自小在御国长大,便是御国人。”
他回答得很快,可那双蓝色的眸子里却露出了片刻的慌张。
“蓝眼睛的御国人……”
“许爱卿,此人傅潋,以后将在你麾下做事,你要好好关照关照。”
“是。”
5
宴会结束后,我径直去了后院找到了傅潋所谓的弟弟。
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浇花,一身白色长衫,同朝堂上的傅潋完全不同。
“你叫什么?”
“傅袈。”
“你有个哥哥?”
“侯爷都知道了,您是看见他了吗?”
他语气一直轻轻柔柔的,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过外界的摧残。
我也不再问话,三步两步走到他的面前便狠狠地掐上了他的脖子,细长柔弱,仿佛雨中任人踩碎的野花。
“你和你哥到底是什么人,该死的老头派你来我府内干什么的?”
“咳咳……咳咳侯爷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咳咳。”
他被我掐得喘不上气,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的,狭长的桃花眼渐渐泛红,滑落下大颗大颗泪珠。
我慢慢地松开手,一把将他甩到一旁的地上,蹲下身子,用手将他的下巴抬起,看着他。
“你们俩最好是能安分守己点,若是被我发现了什么,我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火气这么旺盛,我刚刚托厨房给你煮了去火的药草,你要不要喝点?”
秦予将粮草成功运送进京,刚回到侯府内,就见我闭着眼睛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他帮我摇着椅子,像是和小时候一样,想让我入眠,好好休息一番。
“俩兄弟,一个在后院监视,一个在军营里制约,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手段是下作,可若是他得知你今日如此失态,怕是会在宫内摆出酒席,喝个三天三夜。”
“我今天就是心软,还给他个台阶下,要了个破布料,当时就该直接砍下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长着什么恶心东西。”
“没事,今日没做到,过几日便能手刃他了,替许伯伯报仇。”
“既然他做出这种事情,我的计划要提前开展了。”
秦予听着,在我的身旁用小刀仔仔细细地刮着手中的苹果,一刀一刀,精准又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