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二黄又叫唤了两声,对着的方向正是深林里出现人声的地方。
“怎么……怎么戏台还有狗叫啊?”那人声音听起来是男声,稍稍带着一点点低沉的沙哑,但并不粗犷,反而极其温柔暖润。让人听上去,如同身处春雨刚过的夜里,在傍江高楼上倚窗而坐,品着一壶温酒看尽窗外风花雪月,酒过喉咙,全身温和酥软。
男声往往都以磁性和浑厚为美,但林中的这个声音绝对是一个另类。
他的声音磁性一般,也不够浑厚,但相信绝大多数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被他吸引,都想见见声音的主人。
窸窣声切,林里那人似乎在分开草丛,慢慢地向田小柒这边靠近。
黑暗中田小柒看不清楚林中情况,一边用柴刀谨慎地护着身子,一边牵着二黄从深林中退了出来。
月光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也跟着田小柒爬出了林子。那人的衣服上沾染了许多血迹,背后有一个张牙舞爪的狮子图纹,在淋漓鲜血中显得狰狞至极!
“什么人?”田小柒问道。
那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清秀的男子脸庞!
他弯眉淡淡,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鼻梁线条温顺柔和,朱唇如玉,每一处都能够给一种谦谦公子的感觉。
但如果从整体看上去,似乎又隐隐有一种与他的脸颊和下颌那并不硬朗的线条不一致的不羁气场,仿佛同时融合了儒生气质和硬汉气息!
他的脸侧还有一道血迹未干的伤痕,看起来像是新割不久的刀伤。但即使他面染鲜血,田小柒却没有感到可怖,反而觉得那一道血痕就像是沧桑的雕刻,将刚强凸显在他温柔的面容上,使其更显俊美。
不过那个男子的眼神似乎十分迷茫。他看了看田小柒,又看了看二黄,道:“七七呢?”
这时候田小六带着田小五扛着锅瓢碗盏走了过来,他们俩听到“七七”两个字,还以为地上那男子认识田小柒,叫的是“柒柒”,便问道:“柒妹,这人是谁啊?”
“又忘了?请叫我田姑娘。”
“好咧,田姑娘,敢问地上此人是何方妖孽?”田小五说完一句,习惯性地敲了一下铁锅。
地上那男子听到田小五发出的声音,立马全身一震,似乎要站起来,但他似乎身上受了伤,刚刚爬起便支持不住,又摔倒在地。只见他对田小五笑道:“哈哈!唱戏!七七在哪?七七唱戏?”
田小五懵了一下,看了看田小柒。
田小柒道:“他刚刚从林子里爬出来的,我不认识他。”
田小五奇道:“那他说什么柒柒唱戏?喂,你在说什么呢兄弟?”
田小六笑道:“哈哈,不会是把五哥刚才在庙前的敲锅唱歌,当成唱戏了吧?”
“哪个戏班能有我这种唱戏的,”田小五扯着嘶哑的嗓子道,“嗓子都喊破了,敲的还是铁锅,这还会有人喜欢来捧场看戏吗?”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你看人家都激动得趴到地上了!是不是兄弟?我跟你说,这个拿着铁锅唱戏的可不叫什么七七八八,他叫五五,哈哈!”田小六调侃地上的男子。
那男子只顾看着田小五傻笑,嘴中不停地念着“七七呢?七七……唱戏……”
田小五走近那男子,蹲在他的面前打量了一下,道:“小六啊,你这什么破眼神,还说他激动得趴地上了,你看看,他满身是血!明明应该是受伤了!”
田小六凑近一看,惊叫一声“哎呀”,又吓得往后便倒,重重地摔了一个屁股。
“兄弟,你要不要帮忙叫大夫啊?哥跑一里路只收一两银子,童叟无欺。”田小五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那男子面前摇了摇,那男子依旧只顾傻笑,口中念叨着“七七”。
田小五道:“这人莫不是傻子?不会是在风月场跟人家争姑娘,被人打傻了丢在这里吧?”
田小柒坐到了二黄的狗背上,朝田小五和田小六喊道:“咱们事办完了,赶紧回去,别多惹事端节外生枝。”她说罢便蹭了蹭二黄,往陆家村走去。
田小五起身正要跟上,不料脚下突然一紧,一只手如同铁箍般扣住了他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