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仁乃是被人蓄意灭口的,据说有一份叛党血书在他的手中。”
李诗诗道出的这般所谓内幕,让江言不禁有些哑然无语。
“原来诗诗姑娘所顾虑的是这件事。实则,刑部已然出面辟谣,声称并无叛党血书一说,此事不过是一名浪荡子为了赖掉伯仁钱庄的债务,而对李伯仁进行的诬告罢了。”
“是吗?”李诗诗柳眉轻挑,反问道,“那么,大理寺可曾亲自提审过那名诬告之人呢?”
“那人已经死了,刑部侍郎一怒之下,便将其斩首示众了。”江言如实回答道。
忽然间,江言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他敏锐地察觉到李诗诗这句反问似乎意有所指,便急忙追问道:“姑娘的意思是,莫非是刑部侍郎故意说谎?难道这桩凶案当真与叛党有所关联?”
李诗诗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是他故意说谎,还是被人蒙骗,小女子也不得而知。但那叛党血书确有其事,绝非是某人无中生有的诬告。”
“姑娘说得如此肯定,可是有什么依据吗?”江言紧紧盯着李诗诗,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
“自然是有的,因为诗诗曾偶然见过那份血书。”
“什么?”江言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脸上满是惊愕与疑惑。
“公子莫要误会,诗诗并没有看到血书的具体内容,否则,今日也无法坐在此处与公子交谈了。”李诗诗连忙解释道。
“有一日,李伯仁在掏银票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出一张纸,纸上有着许多人的手印。李伯仁见状,神色顿时变得十分慌张,立刻将那张纸捡起收好,还谎称是钱庄新收的借据。”
“可是,诗诗却留了个心眼。借据怎会用血来按手印呢?而且,又怎会有那么多人的手印都按在同一张纸上呢?依我看,那分明就是一份血书之类的东西。”
“后来,又有一次,李伯仁在栖凤楼招待同乡,那些人虽然看起来面生得很,但诗诗一眼便看出他们都是练家子。其中有一人嗓门极大,几杯酒下肚后,更是口无遮拦,好几次提到‘义军’二字,恰好被路过的我听到了。”
“再加上昨晚,李伯仁被害之后,便传出了‘叛党血书’一说,如此种种,我便知道,他的死绝非偶然,恐怕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原来如此。”江言听完李诗诗这一番条理清晰的分析,心中觉得颇为有理。可是,如果李伯仁当真是被叛军灭口,那原因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叛军内部发生了内讧吗?
江言再次问道:“昨晚李伯仁来栖凤楼饮酒,临走之前,他有没有喝醉?有没有提到家中要来一名什么样的客人?”
“他昨晚看上去心情极佳,似乎是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所以多喝了几杯。不过,李伯仁的酒量向来很好,应该没有喝醉。至于家中要来的客人,让我想一想……”
李诗诗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哦,对了,他好像提了一句,说‘我那同乡终于想通了’。”
“又是同乡……”江言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盘算着,看来若要侦破这起案子,恐怕有必要去李伯仁的老家走上一趟,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些关键线索。
“诗诗,多谢你提供的这些线索,对案件的侦破实在是至关重要。”
办完正事的江言,心中又开始琢磨起另一件“正事”,便耍了个心眼,套路道:
“栖凤楼如今这般局势,实在是不安全。那些叛党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找你灭口。不如,你跟我回大理寺吧?在那里,我便能护你周全。”
李诗诗在这栖凤楼中摸爬滚打多年,若是连一个雄性动物这点心思都看不透,那可真是枉为京城第一花魁了。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推辞道:“诗诗之前有言在先,若公子打算今晚要了我,就不要再过问其他事情。既然公子选择了后者,那便请回吧。”
江言心中懊悔不已,两行热泪在眼眶中打转,他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两个耳光,心中叫苦不迭。
‘老子为了工作连送上门的对象都不要了,我可真是个好员工啊!若是年底大理寺不肯给我发双倍绩效,我就搬到大理寺卿他家隔壁去住,改姓王,天天烦死他!’
李诗诗见江言那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一软,又安慰了一句:
“江公子莫要误会,诗诗只是不想让公子有所牵挂。若有朝一日,公子侦破此案,到时候再来接走诗诗也不迟。”
‘多好的女人啊!长得漂亮又有才华,还如此善解人意!’
江言一时冲动,大声说道:“诗诗,你放心,半年之内,此案必破!我江言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辜负你!”
李诗诗看着江言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诗诗便记住公子这番话,等公子凯旋。”
“谁在偷听!”
就在此时,江言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察觉到隔墙有耳。他毫不犹豫地丢出一根筷子,不过只运用了一分内力,旨在警告对方,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绝世高手的身份。
只见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那根筷子瞬间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就连门窗也被那道剑芒斩断。
“大……大大人!”江言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刚才躲在门外偷听的竟然是自己的女上司——穆三娘。
穆三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连忙解释道:“哦,我看你上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你今晚还回不回去,便上来说一句,我困了,要回去了。”
江言抬手擦了擦脑门冒出的冷汗,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刚选择了询问案情,若是选择直接推倒李诗诗,此时想必正在激战之中,那场面,岂不是要吓退“亿万大军”?
“哦!我也正准备走呢!”江言尴尬地笑着回答穆三娘,然后恋恋不舍地向李诗诗做出一个“等我”的手势。
江言转身刚要走,却听身后李诗诗又说道:“江郎请留步,诗诗还有一言相告。”
李诗诗一边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穆三娘,一边缓缓走到江言身边,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小心身边人。”
‘诗诗这是在提醒我小心穆三娘吗?是她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担心我陷入办公室恋情呢?’
江言微微点头,道了一声:“放心,我自有分寸。”便与穆三娘一起离开了栖凤楼。
月明星稀,江言默默地跟在穆三娘身后,气氛尴尬得仿佛能凝结成冰。
江言本以为穆三娘会主动向他询问案情的进展,然而,她却始终没有开口。后者只是自顾自地低头走路,那纤细的腰肢在月影的映照下轻轻扭动。
江言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说道:“大人,咱们今晚可算是不虚此行……”
江言本想说“我得到了重要线索”,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穆三娘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的确是不虚此行,可惜啊,美中不足的是,你没能抱得美人归,是不是有些遗憾呢?”穆三娘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酸酸的味道。
“大人这是在调笑属下了,属下乃是奉大人之命前来套取情报的,绝不敢有任何假公济私、非分之想。”江言神色严肃地说道。
“你跟那李诗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久,真的就只聊了案情,没干点别的?”穆三娘似乎有些不依不饶。
江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请大人不要如此侮辱属下。”
穆三娘见江言这般严肃认真的样子,心中深感欣慰,然而,她却会错了意。其实,江言心中想表达的意思是——若是干别的事,会有那么快出来吗?——请不要侮辱我的能力。
“请大人放心,属下对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江言趁机表了一句忠心,心中暗暗期待着这位御姐型的女上司能够被感动,今晚大发慈悲,收留他这只可怜的单身狗。
果然,穆三娘再次说道:“不早了,宵夜都收摊了。还是去我家吧,我下面给你吃。”
江言这次不禁要认真地确认一句:“大人此言当真?”
穆三娘笑道:“当然,叫上吴班头一起,他今晚的饭局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