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的午夜,凌晨四点二十七分。
我又抽完了一支香烟,看看面前的烟灰缸,不禁心里苦笑连连。
原本还想着戒烟呢,戒个屁!
脑中回想着刚才那通把我吵醒的电话,身体就止不住地打起寒颤
“我擦,特么的真见鬼了?”
1
电话是我两年前调走之前,经我手办理的最后一件谋杀案受害者亲属打来的,他叫卢新建,是受害者邱华昭的丈夫。
“喂,哪位?”那会儿我刚被吵醒,脑子一片混沌,还不大清醒。
“是叶冯建?叶警官?叶老哥,你……你还认得到我不?”
一股带着浓重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让我立刻就想起来他的身份:“你是卢新建?卢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是叶警官撒,我跟你讲个事情,你绝逼要信我哈!我们那都没人信我咯,我求你咯叶警官……”听见我回话,他的语气瞬间就激动起来。
我一时间还有些茫然,一来刚从梦里醒过来,二来就是听他语气,这人好像已经崩溃了:“好好好,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好嘛,是这个样子,叶警官,我……我婆娘她活过来咯!”
“啥!?你说啥?你媳妇儿咋了?”他这话让我更加懵了。
“哎呀,就是我婆娘活过来咯,复活咯!”
卢新建的老婆,早在两年前就被人谋杀,现在他居然告诉我他老婆活过来了,要么是我还在做梦,要么是他精神出了问题!
“卢先生,你冷静点,我理解你对你媳妇的思念之情,可是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这个……”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大吼起来:“啥子哦!真的啊!”
“哎呀叶警官,你啷个也不相信我嘛,邱华昭她真的活过来咯,她就趴在窗子外头看我啊叶警官!这个是人是鬼嘛!我啷个不害怕嘛叶警官?你过来帮帮我撒!”
“什么!邱华昭就趴在窗户上看着你?你确定你没看错?”说实话,我开始怀疑卢新建的脑子真的出了些问题。
“真的啊,叶警官,好几天咯,几天晚上她都趴在窗户外边跟我笑。”
“我遭不住咯叶警官,我现在窗帘都拉拢咯,然后又听见外面有人在那唱歌,我一听就晓得是邱华昭,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不让她进来?”
“卢先生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相信你,这样,你试着转移注意力,然后你再观察几天。”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顺着卢新建的话头说了下去,像这种声称自己见鬼的人,你不好跟他抬杠,你得顺毛捋,让他们先冷静下来。
“要得要得,你相信我就好咯,哎呀,还是要跟你打电话才能壮胆子!”
我心里依旧不相信人死能够复生,但是卢新建说的实在是过于真实诡异,思维逻辑也很清晰,不像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我越想心里越觉得堵得慌,大晚上的只觉得后背发凉。
辗转之间忽然想到我睡下的时候没拉窗帘,下意识抬头望了望窗外,脑海里闪过卢新建所说的话“她就趴在窗子外头看我,冲我笑”。
“wdnmd!”我又抽出一根香烟,今晚是睡不着了。
之后的一个月,卢新建一直在跟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些事情,但是我只是想将这事儿冷处理,不想去接卢新建的电话,可事情却变得越发诡异。
六月二十日卢新建信息:叶警官,今天邱华昭换了一件衣服,她穿了一件红色的霓裳,好哈人哦。
六月二十六日卢新建消息:叶警官,你为啥子不接我电话,邱华昭她生气咯,她不对我笑咯,叶警官,你就帮帮我嘛。
六月二十九日卢新建消息:叶警官,我遭不住咯,我打算今晚上就把窗子打开,她一直这么想进来,我不忍心。
七月一日卢新建消息:叶警官,邱华昭她给我送宝石咯!她说,她要带我一起长生不老啊!
从七月一日之后,卢新建就再也没有给我发过消息。
我也试着给他打过电话,但奇怪的是,不管我什么时候打过去,都如同泥如大海,杳无音讯。
我心里不由地开始自责起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有责任。
辗转几天后,我决定亲自去四川找他一趟。
2
七月十日,我向领导请过假后,就连夜飞往成都。
同一天我终于打通了卢新建的电话:“卢先生,前些日子因为事情耽误了,我这会过去找你,帮你解决你媳妇的事。”
“嘿嘿,叶警官,你是想来要我的宝石对不对,叶警官我就说嘛哼哼哼,我这有好多宝石哟,你要是来了,我就送给你嘛。”
我心里一突,这卢新建真神经了?我向来是一个无神论者,我只是当卢新建因为某种压力脑子出问题了。
“卢先生你现在还住在那吗?我要到了。”
“哼哼哼,叶警官欢迎你来哦,我会告诉邱华昭的,让她一起来,哼哼哼……”
拿到新地址后我就立刻挂断电话,卢新建的笑声实在是过于诡异。
我靠在机场的椅子上,努力想让自己的头脑放松,但卢新建那鬼魅般的笑声就一直萦绕在我脑中,挥散不掉,这里还不能抽烟,可恶。
飞机到达成都后我就打车赶往卢新建的住所。
卢新建的家境不错,在青城山附近的村子里买下了一片宅基地,修了一幢房子用于避暑,他妻子死后,干脆就直接搬到了那里。
一路上雨雾弥漫,山路环绕,四周出奇的静谧,连过往的车辆都很少。
山路远绕,我有些昏昏欲睡,突然我恍惚间好似听到山雾中有些刺耳的尖叫声,我立刻清醒过来,但看司机这会儿毫无反应,不由觉得是听错了。
网约车一路绕弯,最终停在一个岔路口,下车后我一路寻找,总算是在厚重的迷雾中找到了那座村子,只是我总感觉烟雾缭绕的角落里有人在不怀好意地看我。
也许是我的神经太过紧张了,但多年警察生涯告诉我,这里确实有些怪异,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突然,我猛地回头,可是除了我自己外,村里空无一人,那我感受到的视线到底是什么?而且这村子里好像没有人烟的样子。
我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就找到了卢新建的家。
门开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觉得自己找错了地方,因为我实在看不出来开门的人就是卢新建。
在我的记忆中,卢新建是个圆润脑袋大耳朵,总是挂着腼腆笑容的四川煮夫。
而他此刻的模样,已经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了,脸色惨白,脸颊却如同擦了腮红似的,红得病态,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乌黑几乎没有了眼白。
我呼吸停滞了一瞬间,而后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卢先生你好。”
“哼哼哼……”他闻言笑了起来,两边嘴角向上拉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叶警官赶快进来,我都跟邱华昭讲了,她不好意思,招待不到你。”
说完就伸出枯瘦的手拉着我进屋,手臂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一哆嗦,他又看了看我,脸上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