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轩不语。
沉吟着在屋子里又转了两圈。
片刻之后，背着手就踱出了房间。
文曲不明所以，不由得跟出去。
才走到门口，就见周承轩对着走廊瞧了一阵，而后走到一根装了摄像头的大柱子下立定。
“我没你这种员工！”他突然回头瞪向文曲，“从今天起，你被我开除了！”
说完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打电话，“人事部吗？今天之内给文曲结账！”
文曲无声看着周承轩的一通操作，目光最后落在缓慢转动的摄像头处，眼里暗光乍闪，突然明白过来。
他扭头，无声离开。
——
许韵晚赶回魔都，一路都没怎么休息。
这一段时间来积下了不少工作，她用了大半天才把落下的事情一一处理完。
次日，早早就来到了医院。
检查室门口，秦高远头发乱糟糟地站在那儿，衣服也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像好几天都没换过一样。
看到许韵晚，胡乱抓了把后脑，“进去吧。”
倒是不用她再催了。
许韵晚只点点头，和他走了进去。
这次接待他们的不再是杜西昂，是一副全新面孔。
一个男医生。
男医生简单看了一下秦高远的体检记录，问了一些问题，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好。”
秦高远跟着医生走了进去。
许韵晚一个人坐在门口。
这个位置，仅能看到深绿色的帘子后人影在动。
偶尔会传来医生模糊的声音，似在指导秦高远做什么。
呆呆地立在那儿，此时心里有的，并不是开心。
而是沉重。
想救悠悠，又觉得对不起周凛烨。
她之前说不想分手，其实是不想自己在周凛烨面前变得摇摆不定，不想给他增添麻烦。
可内心里，又何曾不知道。
这样的自己，哪里配得上他。
如果不是周凛烨太好，小炎亲近她，她可能早就离开了。
正胡乱想着，秦高远和医生走了出来。
“很成功。”医生拉开口罩，出声道，“现在开始，就可以进行试管婴儿的培植。我看了一下二位的体检报告，两位的身体素质都很好，成功率很高。”
医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安慰他们。
他这话说出来，两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如果两位没问题的话，那就签字吧。”医生拿出一份知情同意书来。
这是每一对做试管婴儿的夫妻都要签的，例行公事而已。
秦高远迟疑了一下，签下。
许韵晚拿着笔，却怎么也无法落笔。
明明是她最期盼的结果，现在……
许韵晚无声看着那张纸。
对于旁人来说，这只是一张例行公事的知情同意书，于她，却是日后人生天翻地覆的魔咒，也是对周凛烨伤害的开始。
而且，内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越这么想，越觉得纸张有千钧重。
“医生，我能、想想再签吗？”好久，她才抬头对医生道。
许韵晚很少这么不爽快。
医生虽然不知道她出了什么问题，但还是点点头，“最好尽快。”
“好。”吃力地点点头，许韵晚将纸笔收好，慢慢走到一边。
秦高远还没离开，疑惑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许韵晚无心管他有没有看自己，只一味地缩着眉。
虽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怎么也想不起不对劲在哪儿。
“有句话，本不该说出来。”秦高远慢慢走到她面前，出了声，“但我还是希望许小姐能和凛烨分手。”
许韵晚正在想着心事，猛听到秦高远这话，冷不丁抬头，看过来。
只见秦高远垂了眼皮子，不太好意思接她的目光。
话却没有停。
“凛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珍视与他的友谊。许小姐跟我马上就要生第二个孩子，不管孩子以什么方式出生，都会伤害到我跟凛烨的兄弟情。许小姐想要什么尽管跟我开口，我希望在孩子出生之前，你能彻底和凛烨分开。”
说完，他才来与许韵晚对眼，看到她用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对着自己，无喜无怒，似乎完全不在状态。
秦高远不自在地闪了闪眼。
本不想做这个恶人，但许韵晚的存在，只会让他和周凛烨下辈子关系尴尬。
秦高远坐惯了高位，理所当然地觉得许韵晚离开才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许韵晚回过神来，听清楚了他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反驳。
只唇角一扬，溢出一抹冷笑。
尽管没有反驳，看着她笑，秦高远还是极不自在。
这女孩子果然不简单，不着一字，只用一抹冷笑就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受害者是她，他没有资格要求她做什么。
“我知道这种会让你不舒服，但你有没有想过，留在凛烨身边，我们难免相见，你一样不舒服，凛烨也会不舒服。两个人都不舒服的结果，只可能是分道扬镳。我现在让你离开，只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做生意的谁没点口才？秦高远不紧不慢，把事情给她分析得清清楚楚。
“你可以滚了！”
许韵晚再不想听一个字，冷漠地截断。
她和周凛烨的感情会走到哪一步，是他们自己的事，从来不碍着旁人什么。
秦高远被她这不客气地话狠堵了一下，脸色青白不定。
他好歹是魔都四大顶流之一，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护着？
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
好在他多少还是有些肚量的，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秦高远一走，许韵晚就像泄了气的球一般，虚软地垂下了肩膀。
面对秦高远时能做到坚定不客气，可内心里，虚得不成样子。
要是不虚，也就不会连张知情同意书都签不下去。
“许小姐，签好了吗？医生要下班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师走来，催促道。
许韵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
“这就签。”
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不救悠悠。
她用力闭眼，将笔戳在纸叶上，几乎用尽全部力气去写自己的名字。
写好后，虚软地松了手，任由笔和纸一起跌落。
护士一脸莫名地看向许韵晚，只见她两眼发直看着前方，不知道是喜是悲。
好一会儿才想到去捡纸笔。
“医生马上会将精卵结合，一个星期左右就能知道成功没成功，您今天的事儿结束了，回家去等吧。”护士检查一番她签的字，站起来道。
说完，点点头，走回医生办公室。
许韵晚并没有听清楚护士在说什么，然而一个“束”字却敏感地跳进了她的脑海。
猛然间，她想到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