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晚带着药回了周凛烨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已然多出人来。
“许小姐。”宋泽看到许韵晚,笑得客气温暖,“周先生让我给他看伤。”
“我早几天就给你打电话,让你给我治伤来者,今天才来!”办公桌后,周凛烨埋怨道。
“我……我……”吗?
宋泽刚刚还笑意融融的脸上表情顿时凝固,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满满的懵。
他几时给自己打电话了?
“徐澜的事情再重要,能比我的伤更重要?”某人依旧脸不红心不跳,把锅甩得一干二净。
小姑娘太凶,锅不甩干净,估摸着今儿过不去。
“徐澜她……她没有……”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上药啊。”某人甩完了锅,命令道。
宋泽:“……”
这位爷吃错药了吗?竟讲些乱七八糟的话。
宋泽好歹是个精明的,看到许韵晚脸上还带着气,顿时就明白了。
敢情这位什么时候也变成个妻管严了?
自己怕被责骂,把他拉出来顶锅?
呵,堂堂魔都五爷干这种事儿,真是活久见咧。
宋泽终使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蹦出一个字来,只能委委屈屈地走到许韵晚面前拿药。
感受到许韵晚刺过来的两束批判目光,他突然特想哭。
周凛烨甩完锅,不忘借着余光去打量许韵晚的脸。
小姑娘凶起来是真凶,刚刚那一瞪,能把人皮瞪化了。
宋泽哭丧着脸戴好手套,把镊子、小刀、纱布、消毒水等排排摆好。
既而拿起镊子和小刀来去掀周凛烨后背的衣服,打算先把死肉清除干净。
周凛烨瞪了他一眼。
宋泽:“……”
爷,您还想干啥?
宋泽看了半天,方才明白过来。
敢情这位爷怕这一幕太血腥,吓到心上人。
这种事不能直说吗?
宋泽哪里敢把心里的抱怨说出来,只能朝着许韵晚一阵讪讪笑,“许小姐是这样的,我治伤的时候不太喜欢被人打扰,您能离开一下吗?”
许韵晚看了一眼周凛烨,多少不放心,却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起不了作用。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宋泽差点用手去抹额头滚下的汗,看一眼手上的工具,选择用袖子去擦。
“爷,您可真细心,怕吓着许小姐,还专程把她支出去。”擦完,不忘呵呵地道。
周凛烨也呵了一声。
什么叫怕吓着许小姐?
小姑娘重感情却不软弱,这种伤哪吓得到她?
他这是怕小姑娘看到伤口太严重,回头又瞪他,骂他,吼他。
当然,这种事儿不能让外人知道。
走出去后,许韵晚不是滋味地抱着手臂立在过道里。
刚刚看到周凛烨的伤时,她又是心疼又是内疚,一想到他这么不珍惜身体,又想骂他。
唉——
一口气还没叹完,就见周随打着单腿在过道里蹦达。
上次郑希娅刺她时,她摔折了一条腿。
腿现在还绑着纱布,行动不利索。
她也没多在乎,转着圈圈东张西望。
看到许韵晚,嘿嘿一笑,中性化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叫了一声,“五婶。”
“怎么跑这儿来了?”许韵晚迎过去,看着她动作古怪的模样,有内疚,又有点想笑。
周随帅气地甩甩脑袋,“上次不是看到个跟前五婶长得挺像的护士吗?今儿没事,出来找找。”
说完,又抱怨起来,“住了几天院,人都快住发霉了。”
许韵晚朝四周看看。
周边全是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也分不清她找的是谁。
这医院里有好几千名员工,还有些外院过来学习的,根本找不完。
指不定人早就离开了。
周随也不是真的想找人,就是觉得无聊。
看到许韵晚,索性拉着她聊天。
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周承轩的事儿上来。
“我哥跟我说了,我爸……对不起啊五婶,他差点让人把你给害了。”周随抱着她的臂,内疚得低下头去。
许韵晚拍拍她的肩膀,“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们不一样的。”
“我就知道五婶你是个豁达的。”周随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不好,“我也没想到我爸会是那样的人,要不是我哥亲口跟我说,一定会觉得是骗人的。你说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可怕的两面,还连我们这些最亲近的都瞒过了?”
一想到这些,周随的后背就一阵冒鸡皮疙瘩。
她怎么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父亲会是隐藏身份的高手。
许韵晚理解地拍拍她握在自己臂上的指。
这种情况下,说再多都不能弥补受伤者的心,唯有沉默。
“还好,我还有哥哥,妈咪也很快会过来陪我。”周随的自愈能力一流,吸一口气后,马上又恢复了元气,“爸爸接受他该接受的惩罚,我们也要过我们该过的生活。”
说完,脸偏过来,神秘兮兮地看向许韵晚,“五婶,您知道吗?在周家,我最崇拜的其实不是五叔,是我哥。他很小年纪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干什么,从不被大人的思想左右。”
提到周束,周随就眉飞色舞起来,“当初我爸坚持要他从商,他就是要搞艺术,我爸气得停了他的零花钱,他压根不在乎,一个人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搞创作,还搞出个世界级大奖来。我爸知道后差点心脏病都气出来,也知道阻止不了他,只能随了他去了。”
“我小时就经常想,长大了也要像哥哥,做自己想做的。你看,我连发型都学他的。”她得意地甩着自己中性的发型,眼里光采飞扬。
难得听人说这些小叛逆故事,许韵晚也觉得有趣,听得认真。
周随酷酷地勾唇朝上吹气,掀动自己的刘海,“其实我跟我哥很像的,要不是他突然瘦下来,别人还会以为咱们两个是双胞胎呢。”
“什么?”
这话冷不丁刺激着许韵晚的神经,她只觉得叮一声,好像有什么在炸开。
免不得再问一声,“你刚刚说什么?”
周随正说得起劲,被许韵晚这一打断,也是莫名其妙的。
“我说我很崇拜我哥呀。”
“不是,是后面的。”她的眼神急切起来,目光在瞳孔里晃动得厉害。
周随理不透她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如实道:“我说自己想学哥哥,连发型都学他的。”
“不,再往后!”许韵晚没有提醒。
她要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再往后吗?”周随提手点在自己脸上,“就只剩下我说我跟我哥长得像了,他以前没这么瘦,脸型跟我是一样的。”
对,就是这句!
许韵晚听明白时,脸更苍白一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