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束,这件事,我不想再追究,就当、没发生过。”一分钟后,她重新发声,声音冷到没有任何温度。
“但我们的交情,也到此为止。”
不想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谁,也没办法跟曾经的买主来往。
说完这话,她钻进车里,无声离开。
——
周束知道自己该回家休息的。
可心头就是堵得厉害。
他来了周宅。
宅子里,家庭医生匆匆离开。
周凛烨坐在椅子上,手头拿了一张纸。
正拧眉轻看。
“DNA鉴定?”周束看到上头的字,心头一震,念了出来,“五叔这是不相信小炎是您的孩子?”
小炎,正是周凛烨最近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不是。”周凛烨点了点上头的名字。
与小炎的名字并排的,是另一个女性化的名字。
“五婶吗?您怀疑……”周束的心再一次拎紧,有某种东西轰一声碎掉!
周凛烨将鉴定拍进了周束的胸膛。
周束伸手拿着,却压根没有勇气往下看。
他阴沉的脸显露出少有的慌乱。
“为什么不看?”周凛烨沉沉地问。
尽管脸色没变,可声音却压抑得让周束无法呼吸!
他僵立在那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些事情,他参与了。
心里有底。
根本不用看!
“五年前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凛烨缓缓出声,“但考虑到小澜身体不好,没有说什么。”
“事后,秦家带走孩子养着,我也不愿意在他们丧女之痛时提及这件事。”
“如今,孩子回来,自然要弄清楚。”
“周束,当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周束自诩经历过生死的人,无所畏惧。
但周凛烨这脾气一发,他全身的血液还是迅速凝固!
原本就灰白的脸更加没有了人色!
早知道周凛烨厉害,却没想到,他不仅知道了五年前那个女人不是秦澜,还知道他参与了其中!
“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声音,轻得厉害。
幸好那女人死了。
否则周凛烨一边要面对许韵晚,一边要面对孩子的母亲,难免左右为难顾此失彼。
听说死了,周凛烨无声闭了眼。
结婚那些年,正是盛鼎最艰难的几年。
他脚不沾地,四处奔忙,没日没夜。
妻子秦澜也一直住在娘家,没跟着他。
直到五年后他事业稳定,秦澜才找到他。
说要过夫妻生活,补上新婚夜的空缺。
秦澜订了酒店,晚上还坚持不让他开灯。
他是个男人,没有理由连女人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
第一次经历女人,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事后他被紧急电话叫走,匆匆离去。
问题出在后来,他忙完事情才发现身上挂了个小吊坠。
他拿到秦澜面前时,她对那个小吊坠毫无反应。
之后,秦澜就重病了,这个疑问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当时只是猜测。
如今这DNA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孩子与秦澜没有血缘关系!
“五叔,五婶当年其实早就查出了不孕症。她五年都住娘家,也因为这个原因。”
“她怕周家无后,对不住周家,才出此下策。”
“当年五婶并没有亏待对方,而且对方也是自愿……与五婶做的交易,您就别再计较了。”周束轻声劝着。
说的都是心里话。
周凛烨沉默不语。
最后无声摆摆手,示意周束离开。
周束走后,他走进了房间。
房里,睡着一个脸蛋白皙的孩子。
孩子的五官十分漂亮,有一半遗传了他。
另一半,应该来自孩子的母亲吧。
周凛烨的指头挑起孩子颈上的那个小坠子。
秦澜死后,他便把小坠子吊在了孩子的脖子上,这些年都没有取下过。
此时,这小巧的东西落在他掌心。
脑海里,浮起的是那女人那晚的低呼。
只有一声,说疼。
而后乖巧得像个洋娃娃。
她真是自愿的吗?
周凛烨将小坠子从小炎的脖子上取下,走到窗前,打了周束的电话。
“那个女人的死,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这头,周束坐在酒吧里喝酒。
半醺。
听到周凛烨的声音,迅速清醒。
“没有,五叔,您放心,我不会做那种事。”
“五婶也不会。”
周凛烨嗯了一声。
伸手摸出烟咬在嘴上,拿出打火机时回头看了一眼小炎。
终是没有点燃,只空咬着。
“这件事,就此结束!”他道,“另外,类似的事情,不能再做!”
“知道!”
周束是个聪明人,点头。
继而补充,“小炎的母亲就是五婶。”
周凛烨沉默。
没有否定,就代表默认。
“打听一下那边有没有父母,有的话,给予一定的补偿。”
就算女人的死与他无关,终究是小炎的生母。
最起码的照顾还是要有。
“好。”
周束应道,酒也醒了大半。
结束与周束的通话,周凛烨将小小的坠子放进了抽屉。
留这东西,本为了让儿子记着母亲秦澜。
如今事情变成这样,已然不妥。
——
另一处。
或许因为周束白天的那些话,许韵晚做梦了。
又梦到了五年前那一晚。
她被一个男人压着。
又疼
又屈辱……
她想推开男人,可酒水的后劲太大,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
她只勉强喊出一个疼字来就失了声!
那样的她,就像一只破碎的娃娃……
“不要,不要!”
“放开我,放开我!”
“啊!”
几声尖叫后,她猛然弹起,坐了起来。
有如窒息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妈咪,您怎么了?”
悠悠被吓醒,害怕地看着她。
许韵晚这才慢慢清醒,顾不得抹去额头沁出的汗水,将她抱入怀中。
“妈妈没事,只是做梦了。”
“妈咪做梦的样子好痛苦,好可怜。”
悠悠在她怀里小小声地道,粉唇瓣儿嘟满了心疼。
继而小大人般拍起许韵晚的背,“不怕,不怕,妈咪不怕。”
悠悠这贴心的小举动像暖暖的小火苗,照亮了许韵晚那被冰雪封死的心。
一点点,温暖。
有时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傻。
于敏凤说那个“医生”比较难请,怕她脸皮薄,让她喝点酒壮胆。
她还真信了。
于敏凤递过来的是一杯混合酒,没有酒量的她一杯就醉。
这也就是她后来努力练酒量,坚决不会让自己再醉掉的理由。
许韵晚满足地抱着怀里的小团子,“妈咪不怕,有悠悠在,妈咪永远都不会怕。”
当初那件事是可怕的。
但至少给她带来了悠悠啊。
被梦惊醒,许韵晚已然没了睡意,想起床做点什么。
悠悠也跟着起来,“我想跟着妈咪。”
许韵晚抬头,看到她咬着唇瓣,小脸粉嫩嫩的模样,知道她不是想粘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刚刚做了噩梦,想陪着她。
暖意,再一次划过心头。
许韵晚牵着她的小手走到书桌前,将她抱在膝盖上。
“悠悠,妈咪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礼物的,悠悠水灵灵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对礼物充满了好奇。
许韵晚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一只小小的耳坠,放在悠悠掌心,“这是外公送给外婆的,妈妈现在把它送给你。”
这是父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一直以来她都极为宝贝。
原本是一对的,另一只后来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