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性子最急,率先跑到小房间门口。
隔着微敞的门页朝里头看去。
秦老夫人也有些急,终究里头还有自己的大外孙子。
她朝秦戈扬手催促,“快,快点。”
秦戈迅速推着轮椅过去,也透过门和秦老夫人一起看过去。
入目的,是一个被推倒的模型。
模型是拼的,此时,碎片到处都是。
即使如此,里头的人似乎还不满意,用脚使劲踢。
“是悠悠。”秦乐低叫道。
眼里浮起暗光。
还真看不出来啊,悠悠这孩子表面上对小炎那么热情,暗地里竟这么粗暴!
秦戈也默默一叹气。
终究是孩子,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可怜了妹夫,估计一直蒙在鼓里。
男人哪,精明强干只能在大事上,小事往往不够精细。
秦老夫人更是气得手上青筋都起来了。
好咧,小女孩才几岁,就知道阳奉阴违了,还不是亲妈教的?
这样的小孩,这样的亲妈,自家大外孙子还能留吗?
亏得她还真想过把大外孙子留在这边呢。
秦老夫人再也耐不住,自己动手就滚动起轮椅来。
要进去教育悠悠,也要把小炎立刻带走!
她的手才落在门页上,发火的悠悠突然回身抱住了小炎。
耳里,便听到了悠悠的哭音,“小炎,我把模型打烂了,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我一个人拼不好它,你走了,谁帮我拼,唔唔唔唔。”
秦老夫人脑子嗡了一下,紧急间,轮椅被秦戈阻住,没能进到里面。
便也没有打扰到两个孩子。
秦老夫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看向小炎。
小炎的小脸正面对着他们的方向。
此刻,虽然没有哭,但唇瓣抿得紧紧的,大眼里闪动着泪花。
他默默地抱着悠悠,不停地拍着。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不舍和难过写在脸上。
“我去求外婆好不好?你别走,好不好。”悠悠继续唔唔着。
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极少有事情能把她惹哭。
可小炎的离开让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小炎尽管也很想流眼泪,却到底没有让泪水掉下,而是用力吸气,将其逼了回去。
“悠悠,我、我也不想走。”他讪讪低语,大眼睛里浮动了无尽的暗淡,还有对悠悠的怜爱,“可我外婆身体不好,周凛烨说,男孩子要有责任心。外婆从小把我养大,我不能不管她。”
悠悠唔唔地哭得更大声,却没有再说阻止他离开的话。
小炎只用自己的小手,用力地,用力地抱着她。
和悠悠虽然认识得不算久,可他却觉得,悠悠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跟她分开,跟把自己的身体剥开一样痛苦。
外头,秦乐感动地直流眼泪。
小炎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两个娃娃这份难舍难分真是太割人心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让一对这么可爱的萌娃娃痛苦。
秦戈绷紧的眉宇也缓缓松开,唇角扬起欣慰的一笑。
刚刚还真为他们捏了把冷汗。
秦老夫人则默默无声地垂下了脸,眼神里满含了思绪……
与此同时。
周凛烨沿着小楼出来找许韵晚。
他对这边并不太熟悉,但多年的历练造就了他非常敏感的神经和感知能力。
只短暂分析过后,便朝着许韵晚最可能去的生鲜超市走去。
果然,在生鲜超市的后门处看到了她。
她拎着菜篮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肩膀垂着,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在等什么。
他大步走过去,“菜买完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许韵晚忙抬了头。
带着几份狼狈胡乱地抹着脸。
周凛烨眼尖地看到了她红通通的眼,一愣,“哭了?”
“没。”避开他,她急急往回走,“买完了,快回家吧,孩子们一定饿了。”
没走两步,篮子就被拉住。
继而,一股大力将她连着篮子一起拉了过去。
她的身子撞进宽阔的怀抱,感觉到胸膛的紧硬,还有衣服的柔软。
一只手承了她手中蓝子的重量,另一只手压在她的后背,“你这个样子回去,孩子们看到该怎么办?”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许韵晚更加抑制不住心里头难受,眼泪稀里哗啦地,跟掉线的珠子似的竟相往下掉。
这眼泪全都砸在他的肩头。
片刻,他的肩膀就湿了一片。
小姑娘很少有会哭的时候。
周凛烨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许韵晚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从他怀里离开。
她努力抹掉眼泪,却越发使得眼睛红肿不堪。
周凛烨心疼地揉着她的眼,“因为舍不得小炎?”
许韵晚垂头,轻点。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那么喜欢他。想把他留下,又没有资格。”
如果换作旁的人,她或许还可以争取。
可对方是小炎最亲近的人。
“你有资格。”周凛烨用拇指温和地为她抹去脸上残留的泪,“因为你会是小炎的母亲。”
许韵晚作声不得。
就算再怎么喜欢小炎,她也只能是他的继母。
继母在别人眼里,是永远不会真心对待继子的。
周凛烨为她擦完眼泪,轻轻将她的脸托高,逼着她面对自己,“相信我,秦老夫人不会把小炎带走的。”
许韵晚抬头,看着他。
他的目光明亮,深沉,有力。
尽管他的话听来如此不靠谱,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股安神的力量。
她心头的不安竟消减了不少。
“走吧。”逃避不是问题。
许韵晚清楚,就算自己在这里站十天十夜,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两人回到家时。
屋子里空荡荡的。
客厅里原本的三个人无影无踪。
许韵晚转动眼睛,四周看了又看。
心头突兀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顾一切地猛推开房门,“小炎!”
“妈咪!”悠悠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她还在一阵一阵地吸着鼻子。
许韵晚快速巡视。
房里除了悠悠,别无他人。
她的心咯噔一声响,被什么狠狠砸过一般,倾刻间碎在了胸腔!
“小炎呢?”好久,她才轻问。
“走了。”悠悠闷闷开口。
“走……了?”许韵晚有如被人抽去了灵魂,连站着都吃力!
思绪,也恍惚起来。
总觉得有一只手突兀地伸进胸腔,在那里掏。
一点一点,掏尽所有。
只剩下又闷又痛的空!
一只在力的手,落在她的腰际,将她虚软的身体扶住。
是周凛烨。
他举了举手机,“老夫人打电话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