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悄悄打量周凛烨。
看到他一门心思和秦老夫人说话，眼睛里也没有什么锐光，一颗心才悄悄放回胸腔。
也是，沈恪自诩聪明，性格又高冷，他断然不会让周凛烨知道，自己给他提供过信息。
秦菲看周凛烨的目光一时间又变得贪恋。
她将身上的裙装整了又整，又悄悄去打理头发，心里怨着没能穿得更好一些，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尽管她身上的衣服也是顶级名牌，可她就是觉得不够好。
秦老夫人拉着周凛烨，不停地问这问那，话着家常。
周凛烨有问必答，耐心得很。
秦老夫人握着他的手，突然眼睛泛起泪花，“凛烨啊，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们。先前小芸嫁给你时，周家不稳，我怕她发生意外，执意要在你们婚后将她养在身边，这才造成了你们两地分居的结果。”
“不怪您，小芸留在秦家，我也省去了后顾之忧，该谢您。”周凛烨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语气和缓真诚。
秦老夫人抹了一把泪，拍拍他的手，“你这个孩子啊，和小芸真是般配，小芸沉稳懂事，哪怕对我的安排并不满意也从不说什么。奈何她的命太苦，好不容易熬过最难的几年，等到你把周家稳定下来，我放心她跟你走时，她就病了。”
“这些年啊，我总在想，如果当初不要有那么多顾虑，直接让她跟着你，是不是就不会留下这么多遗憾？唉，真是我这个老婆子耽误了你们的感情啊。”
“妈，这事儿您没有错，是我没能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问题在我。”周凛烨始终安慰她。
顶天立地的男人，从来不会把错误归结在别人身上。
秦芸虽然跟他接触得极少极少，但对于这个亡妻，他还是心存敬意和歉意的。
秦老夫人摇摇头，“这些哪能怪你啊，当初的局面不是你造成的，之后的危机也与你无关，可你身为周家的孩子，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得不把自己推入那种境地。说起来，我还挺心疼你的。”
周凛烨垂头，不再言语。
他暗色的眸光里沉了某些深重的东西，秦老夫人看在眼里，自然是明白的。
她叹一口气，没再往下说。
也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自己女儿贪恋的目光，心下明白了几份。
秦老夫人有意揉了揉太阳穴，一阵感叹，“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跟你聊这么一会儿就头晕的厉害。要不这样，小菲你帮我陪陪你姐夫，可千万别怠慢了他。”
秦菲猛站起来，眼睛亮光闪闪，却一脸紧张地看向周凛烨。
她知道，周凛烨早就不待见他，他若是离开……自己哪里挽留得住？
“您去休息。”周凛烨起身，虚虚扶了秦老夫人一把。
……却并没有提出要离开！
秦菲满面的不敢置信，那股子雀跃又奔涌而出，眼睛因为过于兴奋几乎要飙出泪来。
秦老夫人看他没拒绝，也很开心，摆摆手，“你别管我，别管我。”
在身边人的扶持下，上了楼。
“姐夫。”秦菲面色含春地叫了他一声。
她其实更想叫他的名字。
凛烨，烨……
这些称呼在她的舌尖百转千绕，不知道暗自呼唤了多少次。
她做梦都期盼，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出来。
周凛烨收回落在秦老夫人背影上的目光，朝她看来。
他甚至迈步，走到她面前。
两人之间，隔了极短的距离。
秦菲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靠近过他，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男性的呼吸。
这是她无数在梦里感受到的感觉。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秦菲没想到他还能更近一步，面上飞起一片春色，眸中已媚眼如丝……
“烨……”她张张嘴，几乎本能地要这样称呼他。
“你差点害死许韵晚和周影。”她的耳边，猛然响起这话。
这话响一记惊雷，震得秦菲的身体极致僵冷，脸上的娇羞猛然凝固！
接着，缓缓变成震惊。
秦菲瞠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压着自己肩膀的男人。
他的眼神不复之前的平和，又黑又冷又沉又暗，冰沉沉地压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呼吸！
他压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更似两座大山，明明没有用力，她却重得差点立不住身子，腿软得一个劲往地上去。
若不是强撑着，她早就跌软在地了。
“姐、姐夫……”她改口叫他姐夫，想装傻充愣，推卸责任。
可周凛烨是何等样人？
没有十足的把握，以他的身份和身价，是绝对不可能胡乱来诬陷猜测她的！
脸上突然一阵热辣的烫，像被人狠拍了两巴掌。最不愿意在他面前显露丑相，却又显露了！
秦菲终是支撑不住，跌落在地。
周凛烨的双手跟着垂落，五官深邃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郁沉得连空气都凝固。
“我不会惩罚你。”他道。
秦菲那张怆然的脸猛然一抬，眼里又有了光彩，唇上浮起了喜悦。
所以……他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可接下来的话，又将她打落地狱！
“不惩罚你除了他们两个没有生命危险，还有一点，你是秦芸的妹妹。”
不用再说太多。
他这话足以化成锐利的钢尖，将她生生刺透，穿体而过！
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为秦芸！
与她……无关……
秦菲趴在地上，脸惨白如纸，手更软得厉害，眼泪叭叭直掉，全然没有了人色。
“二十四小时之内，离开境内！”
他没有说她若不离开会怎样，但她知道，除了离开，她已无第二条路可走！
周凛烨说完话，抬步往外走。
秦菲却突然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将他拦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爱你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赶我离开？”
她豁出了。
周凛烨只是沉沉地垂着眸，并不回应她的话。
他抿紧的唇瓣就像一把锐利的刀，无声刺向她的胸口，将她那满满真意的心切得粉碎！
周凛烨真是厉害啊，不说一个字就让她明白，在他这儿，她永远都没有可能。
秦菲没想到自己放下自尊，放下骄傲，结果还是这样。
绝望……透顶。
愈绝望，愈想扳回一局。
“我给小炎充当了那么久的妈妈，为了他脸面都抛在了地上，你就这么对我的吗？”
这次，周凛烨直接越过她，离开。
秦菲再也受不住，再次跌落，唔唔哭出声来，捂紧了脸。
那样的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鄙视自己。
她秦菲，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颤抖着双肩，不甘和委屈齐齐奔涌，整个人瑟瑟着，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秦菲正哭着，一只手，突然落在她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