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是圣女
湘西迷月2025-07-02 20:149,463

我的名字,叫圣安茱拉,人们通常不会这么称呼我,那是因为他(她)们没有这个权利,所以,我还有一个称呼——圣女。

  我出生在一个蛋里。这么说或许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蛋壳,是一个壁障,也是我所有知识的源泉,我所会的,所信仰的,都早早的被“写”在了蛋壳上。

  我不知道是谁赋予了我生命,赋予了我知识,但我猜出,绝不会是蛋,更不会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赋予我生命、知识的人还赋予了我一项使命,但是,没有赋予我足够的智慧,让我能猜到,他(或者她)是谁?

  我的使命,是把碧衍行星变成神的世界,让我所信仰的,成为唯一,我所执守的,成为规则。

  当我掌握了蛋壳上所有的知识之后,蛋壳便化作了一柄沉甸甸的冰冷权杖,当它飞进我的手里时,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我踏出了洞窟。

  洞窟外,是一个紫色、黑色、灰色交杂存在的世界。与我记忆里的神国相去甚远,这里没有生长着羽翼的飞鸟,甚至,连能飞行的昆虫都没有,地面上是厚厚的冰雪,地面下,流淌着肮脏的水,土壤里、山峦上、丛林间,到处充斥着辐射,就连冰雪,也是灰黑色的,云层很低,低到仿佛你一伸手,就能摸到它,这里的白天,是晦暗的,没有阳光,有的,只有寒冷的风,和不期而遇的脏雨、脏雪。

  这就是我需要改造的世界,这,就是我需要面对的世界。

  当我的双足踩进冰雪里时,一股难以言表的冰冷透过我的足底传遍了我的全身,我这才意识到,我还很弱小,我必须不断的温习、习练,并找到能给予我信仰之力的信徒,才能成长,直至我把这个世界牢牢的窝在手里。

  这,就是我的目标。

  在最初的十余年里,我不停的在这个世界上奔走着,寻找着,尽管它冷清得像是一片孤寂之地,在这段时间里,我从未听过除了兽吼之外的任何由有生命的物体发出的声音。

  野兽,明显不会成为我的信徒,于是我只能继续寻找。

  在随后的一百年里,我几乎走遍了整个大陆,期间,我找到了一些类人的家伙,不过最终我发现,它们仅仅比兽要强上一些,以它们的理解能力,是无法成为我的信徒的。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检讨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我居住在我出生的那个洞窟内。每天清晨,我都会站在洞口,遥望着一眼都看不到边的森林,以及树木上包裹着的寒冰、积雪。

  五年过后,我再次迈出洞窟,寻找。

  这一次,我不光寻找人类,我还寻找一些奇怪的或者是好玩的物事,用来装饰我的洞窟;这一次,我不再执着于寻找,因为我相信,既然背负了这个使命,那必定会有完成它的条件出现。

  我去了一座寒冷的半岛捕鱼,但仅是为了观赏它们身上美丽的花纹。

  我去了一片广袤的高地,叩开过两座浅浅的冰湖,从冰层里找到了好多块有趣的石头,其中一种的表面缭绕着金银二色的氤氲,另外一种,则会散发着淡淡的黑光,哪怕是在午夜的洞窟内也是如此。

  我去了一片辽阔的山脉,看见了两座同样的冰湖,我猜那里面一定还有类似的石头,但很遗憾,湖水太深,也太冷。

  我还去到了一片草原,其实这么说是不对的,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它是寸草不生的,但是我知道,在厚厚的积雪下,有厚厚的草皮,还有很多小动物,我抓了一只,随后,我又放走了它。当它转身跑开时,我突然感到自己很孤单。

  时间,又过去了四十多年,我没有变老,没有变得衰弱,也依然一事无成,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我又一次去了那片辽阔山脉,想再去碰碰运气,然后,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我对他的评价是,他很强,比我强,但是他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跟踪了他,窥伺他的生活,甚至,模仿他的言谈举止,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也许可能是一些其他的原因,譬如,在这个世界上,我暂时只能找到他而已。

  但我降服不了他,因为他比我强,我能感觉得到。

  他每天都穿着一件很奇怪的长袍子,没有纽扣,没有系带,就在腰间松松的系着一根带子,脚上穿着一双用树皮编织的鞋子,不过他似乎并不怕冷。

  他的手里随时拿着一件碧油油绿莹莹的棒子,有着漂亮的弧线、装饰和色彩,看上去像是石头做的,但我不是很能确定这一点,因为在我的知识里没有这些。这根绿棒子还是一种武器,我好几次看见他把棒子一挥,棒子的弯头部分便会发出一些光芒,然后飞出去击中野兽,就跟我手里的权杖效用一模一样。

  不过,他每次挥出棒子都不需要吟诵,我想象不出他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但我猜,他一定比我厉害。

  可他为何没能看穿我的隐身术?我想不明白。

  我跟了他很久,即使有时会跟丢,但我也能很快的找到他,因为他就在那一小片范围内打转。

  我见过他打猎,烤食物,喝一种闻起来感觉不错的水,不过他喝着喝着就会全身瘫软下来,就这么靠着树干,或者干脆趴在篝火边,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脸都会变得很红,有时候,他还会大声的念诵一些我听不懂的语言。

  我见过他发呆,静坐,有时候他一坐就是半个月,就跟他发呆需要的时间差不多,在他不发呆不静坐的时间里,他偶尔会洗澡、梳理头发,我就是在他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他与我的不同的,他的身体跟我的不一样,这让我有些害怕。

  他有时候也会做一些怪异的事,譬如有一次,他抓住了几个绿皮肤的类人,他居然跟它们说话,不过他刚一张嘴我就知道了结果,因为这些类人,根本就听不懂任何话,它们有自己的语言,音节简单得要命,但会让你怎么听都听不明白。后来,他开始杀那些绿皮肤的类人,他可能不是真的想杀死它们,因为如果他真的想杀的话,它们一个都活不下来。我看见过他剖开那些类人的后背,然后抽出他们的脊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的原因,我最终没能看清他到底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再后来,居然有好多绿皮肤的类人跟随在他身边,吃他给的食物,为他采集果实,他似乎教给了它们一些本领,比如如何投掷木枪,如何用木头制作盾牌,甚至还让它们中的一部分学习射箭。

  我的知识告诉我,射箭是一项优雅、高贵的事情,所以当我看见那些绿皮肤的类人制造弓箭射击标靶时,我有些生气。

  他变得越来越厉害,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袍子和鞋子,还有他手里的那根绿棒子。当我看见他的白头发慢慢的多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时,我心里有些觉得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有一天,他终于能飞了,我惊讶极了,也害怕极了,我下意识的想逃开,可是又偏偏觉得,他踩着绿棒子在空中慢慢飞行的样子,很好看,特别是山风吹拂起他的长发时。

  后来,他终于发现了我。那是一个绝对的意外,说起来,是我太大意了。那天,我看见他逼迫两个绿皮肤的类人重叠着躺在一起,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根棍子吓唬它们,那两个绿皮肤的类人一边央求着,一边重叠着。

  我当时没注意到隐身术的时间已经过了,不过即使注意到了我也可能不会在乎,因为我离着他可有点距离——我趴在半山腰上,他在山脚边。当时的我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那么对待绿皮肤的类人,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巨吼,我回头一看,一只庞大的野兽已经蹿到了我的身后,它的个子很高,像座小山似的,有六条腿,爪子很锋利,它的肩头上,还趴着一只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小兽。

  我挥出了我的权杖,但随即认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大错,因为我居然连吟诵都忘记了。也许是巨兽没有想到我会反击,或者是它不认为权杖能击伤它,所以它根本就没动,权杖击中了巨兽的鼻子并在那儿留下了一道血痕,但也仅此而已了。巨兽发怒了,它冲着我挥起了利爪。

  我被拍落在一堆草丛里,在身体摔落前的一刻,我看见他正往我这边飞行,于是我下意识的念诵起了隐身术的咒语,然后,忍着疼痛滚到了另外一侧。

  巨兽扑向他的那一刻,我差点没惊呼出声,不过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他简简单单的挥出了绿棒子,巨兽便被打退了好几步,连它肩头上的小兽都摔在了地上。

  巨兽再次扑向了他,那只小兽却一边尖声叫着,一边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眼睛依然紧闭着。很快,巨兽倒下了,他也受了一些伤,袍子上沾了好多血,不过看起来问题不是很大。

  他走向了我,虽然知道他应该看不见我,但我仍旧是紧张的要命,我拼命的攥着肩膀的伤口,不让血滴流下来。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在找我,也许又不是,但他失望的表情让我觉得,是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他带走了那头还没睁开眼的小兽,临走时,他回身冲着我隐藏的方位看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便再也没有回头。

  他看我的眼神,清澈的就像澄净的湖水,他的微笑,让我有种想马上显现身形的冲动。但我不敢动,我有我的使命,他比我强,所以,他不会是我的信徒。那一刻,我觉得,我已经跟得他够久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于是,我离开。

  我去了一片绿洲。绿洲上有山,所以,我找了一个山洞住了下来,学着他的样子打猎,烤食物,但是我发现,我一旦咽下这些东西,就必定会呕吐,吐得我全身无力。尝试了好几次后,我放弃了学习他的生活,也记起了一件事,我,是纯洁的。

  纯洁的我,是不能沾染这些血肉污秽的。

  一开始,我时常会想起他,但当我发现自己居然能依靠静坐、冥想提升能力时,我暂时放弃了想念他。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就是用最快的时间变得强大,掌握知识里的那些技能,当我不再畏惧他的时候,我再去找他,与他面对着面。

  我为这个目标努力着。

  习练、冥想、思考,继续习练、继续冥想、继续思考,但我觉得很有意义。

  我执着的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勇敢的站在他对面,直视他的眼眸。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不介意给他一个微笑,甚至,我还期待能小小的吓他一跳。

  有一句话我一定会对他说:“你不是孤独的,我也不是。”

  有一个问题我一定会问他:“你有使命吗?”

  我期待他的回答。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就在我习练、冥想、思考的时候。

  好多次,我都想立即停止我的习练、冥想、思考,奔去那片山脉,哪怕远远的看他一眼,其实有那么几次,我差点都控制不住了,但最终我还是安静了下来,因为我觉得,我的实力还不够。

  我继续习练、冥想、思考,继续慢慢的变强,慢慢的,神核出现了。

  当许多原来需要吟诵的法术都可以瞬发后,我惊喜的发现,我的脑海里,多出了好几种神术,掌握它们无疑会更难,但威力也必定更大。

  我还得继续,很快我便发现,当我掌握了一种神术,就必定会出现另外一种神术,但这不仅没有让我气馁,反而让我觉得欣喜,我猜测,一定有一种能在天空飞翔的神术等着我,当我掌握了它的时候,就可以去找他,跟他一起飞,一边飞,一边跟他说话,问他问题,看他的反应。

  这是我的新目标。

  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可能漏掉了一些事情——我居然忘记了他的白发和皱纹。

  我狠狠地吓了一跳,紧接着,我奔出了不知道呆了多久的洞窟,向那片山脉的方向奔跑而去,因为我依然没有等到那个飞翔的神术出现。

  我拼命的奔跑,跑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就站起来继续出发。我不记得我奔跑了多久,也没去注意到路上经历过什么,我只是一个劲的跑呀、跑呀,任由荆棘、树枝挂裂了我的衣襟,任由灰尘沾满了我的脚背。

  我跑进了那片山脉,跑到了他生活的那片区域,为了让他能看到我,我甚至连隐身术都没有用,我想我当时可能是有点疯了,因为有那么几个刹那,我觉得与他相比,使命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我在那片山脉里整整寻找了三年,但却没有找到他的任何踪迹。

  我猜测,他,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离开了。我希望是后一种,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第一种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连他的一丝痕迹都找不到,这很不符合常理。三年的寻觅中,我甚至还找到了另外一个与我出生时一模一样的蛋壳,它几乎是完整的,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我把蛋壳背在身后,带离了那片山脉,同时带走的,还有我的失望。

  走出山脉以后,我这才发现,冰雪已经消融了不少,这片大陆上似乎凭空增加了很多人,但他们都很弱,一小堆一小堆的生活着,但这与我还有关系吗?

  我回到了那片高地,穿过了那片沙海,走回了绿洲里的那座山洞,带着那蛋壳,也带着我的失望。

  在其后的五十年中,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看着这片大陆的变化,看着冰雪慢慢的退到了山峦之巅,看着草皮、戈壁慢慢显现,看着人类慢慢的聚集在一起,修建驻地、城市,然后,相互厮杀。

  我似乎已经忘却了我的使命。

  或者说,我已经不再勉强自己完成使命了。

  在这五十年里,我漂泊过,去过那片山脉,以及我猜想中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每一次,我都会失望,为找不到他失望,为这个世界上的人相互厮杀失望,为自己的无能失望。

  在第五十一个年头,我终于决定忘了那双眼睛,忘了那个微笑。

  我开始奔走。

  第五十二个年头的第二个月,我挑选了四名随从,他们分别是摩门、摩嘉列、摩秋水和摩柯。我用“神梦术”开启了他们的魔力源泉,最终,他们成为了对我最忠心耿耿的人,尽管我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资质不是很均等。

  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我的传承者,我教给他们魔法,为他们祛除疾病,而我需要他们为我做的,更多。

  他们一直都做得很好。

  信仰之力让我越来越强,但我仍旧不能飞翔,对此,我觉得很遗憾,也很悲哀。

  摩柯用财富给我堆积出了一座宫殿,并在宫殿里给我放置了一张镶嵌满珠宝的座椅,当然,还有装饰着宝石、轻纱、红呢料的软床。但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如果可以交换,我宁可把自己现有的一切,换取那个清澈的眼眸,如果还可以过分一些,我希望还能再看到一个微笑。

  其实在我的记忆中,他的脸庞和背影统统都模糊了,能记住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机械的重复着,固定时间施展神术,其余的时间,吸纳信仰力,习练、冥想、思考,继续习练、继续冥想、继续思考。

  偶尔,我也会回忆他,但是越回忆,能记住的就越少。

  唯一不能忘却,最后只剩下了那个眼神和微笑。

  我甚至忘却了时间,再次忘却了使命,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男子出现了。

  因为距离和面纱遮挡的原因,我没能看清他的模样,其实即使能,我也不会认真去看他。

  他是一个盗贼,不过他偷的东西很有意思,居然是我的法则,这能说明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尽管他实际上还是很弱。

  摩门和他的裁决所给这个人设了一个圈套,审判他的人,自然是我。

  我用禁锢术禁制了他的身体,用捆缚术将他悬在半空,用刃舞术切割他的身体、脏器,然后,等着摩门对他的宣判。其实我讨厌这样,我更喜欢在第一时间里割掉他的头颅,因为他是一个盗贼。

  那个他也是一个盗贼,不过,他偷的,却是我的想念。

  我讨厌自己被偷窃。

  摩门宣判那人是异教徒,我依稀听到,他的名字叫卫离尘,也叫离尘子。

  “神罚,泯灭!”我挥动了我的权杖,要让他的躯体焚烧成一摊黑灰色的粉末。

  但最终这个人没死。

  不是因为我的仁慈,而是因为他逃了。

  这事,似乎可以这么过去的……

  ……

  乱了,什么都乱成了一团。

  我不想看到这些,所以我对摩门说,别打搅我,否则,我会发怒的。

  但我终究没有逃开,事态很快便发展到了最坏的一步,与公侯帝国开战。

  正式开战前,复仇岭那个不自量力的倾城至尊居然找到我,给我说了一个故事,然后说,她希望这个世界和平。这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她所说的故事,我恰巧刚刚知道,她所说的和平,跟我没有关系,一点都没有。

  但我不介意骗她,我对她说,把那个叫离尘子的家伙抓来,我就停战。

  她信了。她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她问,我一定对她实话实说,告诉她,离尘子是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尽管我自己都没想明白,这个羸弱的家伙,他为什么会想起干这些,他凭什么?凭着好不容易收敛来的几十万人口吗?

  我把这事告诉了圣安吉拉。

  圣安吉拉听完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是她的习惯,从我认识她的那一刻,她就是这样的。

  实际上,我刚认识她不到三个月,但感觉像是认识了几百年一样,她的长相、身材跟我一模一样,也是出生在一个蛋壳里,与我不同的是,她出生在海洋里,而是,出生在森林。

  三个月前,她找到了我,告诉我说,她的使命是辅助我完成使命,为此,她已经勤奋习练了近百年,甚至组建了一支暗军。

  我检阅了她的暗军,那是一支由六千只阴魂组成的军队。圣安吉拉说,阴魂没有生命,不畏惧物理伤害,自身就是武器,可以全地形作战,行动快捷,是最好的士兵,有了它,就可以征服大陆。

  我反驳了她的观点,我说,光明神术和洗秽神术就可以消灭它们。圣安吉拉接着说道,它们是为您作战的。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这些阴魂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

  圣安吉拉还说,我是神的种子,我的直觉告诉我,或许她也会是,否则怎么可能跟我一模一样呢?我真的很希望她是,这样,我就能多出一个姐姐或者妹妹,让我没那么觉得孤单,也就不用时不时的想起。

  我把这种想法也说出时,圣安吉拉跪伏在了我的面前,恳请我以后不要再这样想这样说,她发誓她绝对会忠诚,乃至超过所有追随我的人。

  我最终相信了她的话,因为我能察觉得到,她的身上没有神性。

  我告诉她说,或许种子只有我一个,但你不会是唯一的。我的证据是那枚蛋壳,我甚至把她领进了我的寝宫,将陈列在床边的蛋壳展示给她看。

  圣女冕下,让暗军出动吧,在引动兽潮之后。圣安吉拉恳求道。

  我点头应允了。战争,我没有兴趣,圣安吉拉既是这么迫不及待,那就做吧。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妨找点余兴节目,譬如抓住离尘子,又譬如,杀死复仇岭的那位倾城至尊,引出羽飘萍,然后,看心情再决定。

  让我无比气恼的是,那个离尘子再一次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而且,他还带走了濒死的倾城至尊,我甚至难以追到他。

  当他一次又一次的逃开时,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他也会飞吗?这个念头让我坚定了要抓住他的决心。遗憾的是,公侯帝国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轰炸天神之城。

  我的宫殿没了,宝座也毁了,还有那只蛋壳,天神之城成为火海的那一刻,它们就全都没了。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报复的念头。

  我让炼金炮团轰开了洛云冈市,让摩门率领圣殿第一师团进攻恩降之城,我自己则亲自赶赴暗麓之森,率领一支四千人的圣殿特卫联队包围了公侯帝国的机甲兵团,然后,用连发的急冻禁咒攻击了他们。

  我受了伤,但没人知道,受伤的原因是因为在大量消耗神力追赶那个叫离尘子的家伙之后,还一连发动了两次不间断的禁咒级神术,这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承受的,因为我还没有迈入神的门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更像是人。

  我急需恢复,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已经远离信仰力很久了,没有信仰力转化神力,我可能会弱的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

  于是,我就近去了宇文城,遗憾的是,那里的信仰远远达不到补充消耗的需求。所以,我得回去,赶回离芜高地去,在我没有弱到没有自保之力之前。经过复仇岭时,我产生了想直接消灭它的念头,可就在这时,白昀告诉我说,我的信徒已经很少很少了,更少的,是我的士兵。

  我立即用精神力联络圣安吉拉,但是我联系不上她。这无疑是一个很快的兆头,我甚至怀疑,是圣安吉拉动了什么手脚。

  我必须得回去,回到怜恤之城去,那里还有十万余信徒,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便能转化出足够的神力,去审判所有忤逆我的、背叛我的、试图伤害我的。

  可是,怜恤之城竟然空空如也,教堂没了,信徒没了,活着的人,都没了,只留下了满地的残尸、断肢以及干涸的血块。

  他们去哪儿了?他们去哪儿了?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呀?!

  天边传来了轰鸣声,我想,那就是给我的回答。

  我必须到那儿去,去那轰鸣声传来的地方,如果我没有估计错,摩门他们应该就在那儿。我诚挚的向神祷告,希望他们能化险为夷。

  然后,我出发了,带着我的祷告,带着我的催促。

  但我很快便遇到了问题,我的护卫开始生病,有些,甚至干脆失踪了,连教士们也是,好几次,我都被迫暂时停止前进,去治疗他们,或者是搜寻。为此,我耗费了不少时间,也耗费了不少神力,但情况仍旧没有好转,最后,我命令他们留在了某个区域里,自己独自出发。

  当我赶到面目全非的渭阳市时,我看到的,是一个深坑和周围焦黑色的废墟。

  这里再没有任何活物。

  这绝不是我想看到的。

  当我确定这一点时,我的心底升起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惶恐,于是我漫无目的的奔跑着,躲避着,我不知道我需要躲避什么,直觉告诉我说,你需要这么做,逃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我不想一直这样做下去,于是便在荒野中跪下,诚恳的祈祷主神能给我启示,但这无济于事,没有任何神或者人理睬我,有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山风在肆意嘲讽。

  我不想逃了,哪怕心里再惶恐不安,危险感再强烈,我都不想逃了。

  但我的双腿却还在奔跑,就像个普通人那样,就像当年寻找他那时一样,不停的跑,仿佛身后有着凶猛的巨兽在追赶一般。

  当我终于疲惫得连一步都跑不动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个小山岗前的草地上,不久前,就是在这儿,那个叫离尘子的家伙在我的眼皮下就走了倾城。

  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我给不了自己答案。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听到身后传来了圣安吉拉的声音:“你终于跑不动了,是吗?圣安茱拉?”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傲慢、不屑、嘲讽。

  我回过了头。她站在距离我数十米外的地方,身上穿着我的圣女袍,头上戴着我的金冕,脸上,遮着一块如我一样的白色轻纱,轻纱的左角,用金线绣着一朵花。

  我突然觉得很滑稽,圣安吉拉完全照搬了我,却永远不会知道面纱角落上的那朵花,不是徽记,也不是符号,仅仅只是我当年在夹脊山脉里采摘过、嗅闻过的一种花卉,它有着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唯一可惜的是,如果你把它采下了枝头,它会在数分钟内完全枯萎。

  我不想开口询问什么,眼前的一切无疑已经告诉了我所有的答案。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圣安吉拉说道。

  我开始了无声的颂念,同时,希望她再多说点什么。

  “瞧你身上的破烂肮脏模样,简直就是个难民,你有多久没有照料你的头发了?”圣安吉拉继续说道。

  我闭上了眼睛,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就继续嘲笑我吧。

  “在你没死之前,告诉你一个秘密,神主当年一共放置了五颗‘种子’在这片大陆上,你是其中之一,我也是,除了你我,还有三个,想成为这颗行星唯一的主宰,办法只有一个,杀掉你们四个。”圣安吉拉得意的笑着,接着说道,“我是被神主选中的人,因为她赐予了我,‘剥夺’和‘转化’,实际上我很羡慕你,虽然你现在比我弱,但是你被赐予的,是‘生存’与‘毁灭’,遗憾的是,你耽误的时间太多,原本你可以比我强的,现在,把属于你的,统统都给我吧!”

  她厉声尖叫着,亮出了她的权杖。

  “五芒.刃舞。”我轻轻的启唇,甩出了我的权杖。

  无形的刀刃向风一样卷向了圣安吉拉,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见的刀刃。

  “分解!”圣安吉拉的权杖高高的举了起来,一团光芒向涟漪一般荡漾开后,我凝聚了许久的五芒.刃舞化作了无数光点,权杖在轻鸣声中摔飞远处……

  我的心沉入了深渊。

  “切割!”圣安吉拉的攻击击中了我。

  几乎在一瞬间,我的护盾便被击出了数道缝隙,然后,刺痛袭遍了我的全身。

  我的面纱被割断、掉落,我的身体,开始淌出淡金色的血滴,我的双手,已经酸软得再也举不起权杖。

  “我只会在有必胜的把握时才会动手,现在的你,怕是连一个十二级的人类都能将你打败吧,所以,你的挣扎是徒劳的!”圣安吉拉掷出了她的权杖,“大神术,剥夺!”

  权杖击碎了我勉强再度祭出的护盾术,径直穿过我的身体,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权杖入体的瞬间,它不再是实物,而是一股无孔不入的力量,化作了一只无形的大手。

  这股力量摘走了我的神核,那是我成神的希望,唯一的希望。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可笑的事,为了壮大凝结了上百年年才成型的它,我同意了战争,以为那样可以获得更多的信徒、信仰,却不料连它都失去了。

  我就要死了么?我绝望的问着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圣安吉拉再度在手里凝聚权杖。

  “我要让你灰飞烟灭。”圣安吉拉对我大声说道。

  来吧。我在心里对她说道。

  权杖再度飞来,这一次,它飞得很慢,在圣安吉拉的吟诵声中,权杖散逸着缕缕黑气,就像我第一次看到这片天空时,云层的颜色……

  我绷紧了我的身体,因为我识得那黑气,那是一种可以连灵魂都烧灼掉的火焰,但我无法转身,更无法逃开,因为我还处在失去神核的衰弱期里,或者说,我正在慢慢的从半神跌落为人类。

  就在我觉得自己该闭上眼眸不再看这片世界时,一道碧绿的光芒狠狠的撞飞了它。紧接着,一道身影护在了我的面前,随着他的一身轻叱,那道碧绿光芒回到了他的手里。

  我看清了,那是一支碧油油绿莹莹的棒子,有着漂亮的弧线、装饰和色彩,看上去像是石头做的……

继续阅读:第一百二十五章 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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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老子是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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