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在朝中举步维艰，所以有时做事才会绝情些，可看着他利用了一个又一个深爱他的女子，我确实难以共情，也不由得开始疏远他。
他突然问了我一句，【箬竹，你想做朕的女人吗？】
我吓得连忙跪地，【奴婢与陛下云泥之别，不敢有此念想。】
脑海中闪过了今夕和紫月的结局，我只觉得后背发凉，低着头不敢看皇帝，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还记得你曾经粘着朕，叫朕哥哥，让朕教你读书写字时的模样，你在朕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依旧俯身说道，【陛下，奴婢惶恐，陛下的嫔妃都是名门贵女。】
【奴婢宫女出身，实在不敢肖想不身份之外的东西，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轻声说道，【算了，既然你无意，那朕也就不为难你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房间中，都还心有余悸，
但皇帝说出对我不一样时，我第一反应时，自己一个宫女，也没什么能让他图谋的啊；就算皇帝说的是真的，他对我又好感，可谁知道这好感会持续多久呢？
皇帝可是九五之尊，他爱的人多了去了。
他曾经为了讨淑妃一笑，亲自下厨不说，还为她采摘朝露泡茶，
可后来抄家不也是毫不留情？
他曾经为了娶到皇后，隔三差五就给皇后送各种小玩意，还有亲手雕刻的木雕，
但他真心想要的，也不过是皇后的家族势力。
宫里嫔妃众多，他对每一个人似乎都很上心，帝王之爱，看是珍贵，实则廉价。
那日之后，我便请了病假，躲着皇帝，能躲一天算一天吧。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去合照王公公说话，今天早上才走到门口，
就听到了他剧烈地咳嗽，我吓得赶紧去找太医，他把玩脉，冲我摇摇头。
【箬竹姑姑还是早些为公公准备后事吧，怕是不行了。】
【什么？】一时间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虽然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事情真到这一步，还是不免心塞。
【小殿下……殿下……】
王公公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我忙蹲在床头，【王伯。】
【箬竹啊，你……你又看到殿下吗？】
我泪水止不住流，心里又着急又难过，【王伯，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请陛下。】
王公公现在这样子，我实在不敢走来，只能派个小太监去请皇帝。
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能见到皇帝的身影，我不免有些着急。
皇帝心里放着江山设计，黎民百姓，甚至后宫嫔妃，
自从王公公生病之后，皇帝从来没看过一次，
王公公就算将他从小带大，但到底是奴才，对他来说，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箬竹啊，陛下政务繁忙，你要劝他少熬夜，注意身体。】
【他肠胃不好，一定要及时用膳，当心腹疼。】
【还有，这天虽暖和了，但也不要让陛下吃太多凉食……】
我哭得难以自已，王公公拍拍我的手安慰道，
【好孩子，你还年轻，我死后别难过，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我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除了陛下，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我握住他的手，【王伯，在箬竹心里，您就是我爹，您别走，别留我一个人在宫中，别留下我一个人。】
12
【别哭。】王公公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包裹，【这里面又出城令牌，通关文牒，还有你的身份名符和银票，我早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这里还有一份信，若陛下今日没来，你便给他带去吧，希望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你出宫。】
我哭得难以发出声音，他最后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
王公公的手慢慢滑落，整个屋子里只回荡着我的声音，
他闭眼前还望着门口，可是终究没能等来皇帝。
等到快中午，皇帝才姗姗而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朕和宰相在殿中议事，来迟了。】
我没说话，只是递上了王公公写给他的信，看完之后，他问道，
【朕如今身边只有你一个旧人了，你当真也要离宫？】
我跪在地上沉默不语，良久，他才道，【既然这是王公公的心愿，朕准了就是。】
他将王公公下葬，亲自写下碑文，还陪葬了不少金银珠宝。
可人死了，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用？
王公公头七过后，我才去向皇帝请辞，他眉头微皱，【你就如此心急出宫？】
我连忙跪下，【陛下，您之前看了王伯的信，不是同意放奴婢离开吗？】
他轻笑道，【那又如何？朕可以放你走，也可以留你下来。】
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心一横，【陛下，奴婢从未出过京城，实在不想就这样慢慢老去，在宫中消磨一生。】
皇帝走了下来，他将我扶起，【朕这一生辜负了许多人，想要弥补也来不及了。】
【你从小跟在朕身边，罢了，既然现在你如此想要离开，你就走吧。】
说罢他转过身去，【明日就走吧，朕就不送了你了。】
我看着他孤身一人站在大殿中，轻声说了句【保重。】
皇权富贵像是一道枷锁，困在其中的人，多少都有一些身不由己。
从宫门口出去时，我才感到了真正的轻松和自由，以后我只会为自己而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