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姨娘暗含威胁的眼神一扫，却不料扫了个空。
被她看着的薛霜月根本没在意两人的表演，只是慢悠悠地又吃了一口茶。
春葱似的指尖贴在白瓷杯壁上，更显白嫩。
苗姨娘憋了一肚子气，生硬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了。
如薛霜月所料，几个小厮被人带进来问话时，口供都指向了她。
“对，就是她。”小厮们争先恐后道，“我都看见了，她推了一下表小姐，表小姐才掉到水里去的。”
“当时我们几个都吓着了，还是听见有人叫救命，才跑过来的。”
苗姨娘脸上浮现出一点得意的神色，她迅速压下这点表情，看向薛霜月：“薛小姐，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是不认么？”
薛霜月眼神扫过下面的四人，他们都穿着粗布衣服，可以确认是魏府的小厮，其中一人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疤痕穿过了半张脸，看着有些可怖。
“苗姨娘问完话了？”薛霜月反问道。
苗姨娘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必再问了。”
“既然此事和我有关，我倒是有几句话想问。”薛霜月点了有疤痕的小厮和另一人，吩咐道，“先把他们两个带出去。”
绛云闻言，立刻将两人请了出去。
“按薛府的规矩，这个点，小厮们喂马的喂马，采买的采买，各有各的事情要做。”
薛霜月的目光停在跪着的两人身上：“你们来的时候，手上也没拿东西，看穿着，也不像有什么特殊的差事。”
“这个时间，你们不去干活，为什么会路过锦鲤池？”
后院这样的地方，平时负责打理的大多是女子。
除非是哪处房子损坏，或者是需要移栽大的树木，不然很少有小厮会来。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都有些噎住了。
一人先开口道：“我们就是刚好路过，看见表小姐落水了，便跑来救人。”
另一人紧跟着点了点头。
“这就奇怪了。”薛霜月一笑，“苗姨娘，你们后院的小厮，好像闲得很啊。”
“白日里也没事做，还能在后院闲逛看风景。”
苗姨娘倒是还能保持镇定：“府里的活不是特别多，如果他们手上的事情做完了，走走也是可以的，薛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薛霜月含笑的眼神扫过她，苗姨娘没来由的心里一凉，就听薛霜月吩咐道：“好了，把这两人带下去吧。”
“刚刚带出去那两个，可以带进来问话了。”
两个小厮进来后，薛霜月不动声色道：“方才那两人说，他们出现在锦鲤池边，是因为池边有棵槐树生了虫。”
“他们拿了药粉过来，准备给槐树驱虫。”
“那你们两个这个时间出现在锦鲤池边，又是为什么呢？”
没有疤痕的小厮沉默了一瞬：“我和他是来量一量湖边的尺寸，打算再移栽两棵树的。”
说着，这人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卷软尺，对薛霜月晃了晃：“就是用这个量的。”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破绽，薛霜月闻言，笑意却更浓了。
她淡淡地质问道：“苗姨娘，你们府里的小厮，好像都不喜欢说实话啊。”
没有疤痕的小厮顿时慌张起来：“薛小姐这是怀疑我们？我说的就是实话，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他一心虚，就更加坐实了自己是在撒谎。
苗姨娘和谭安然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把你们分成两次问话，就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在撒谎。”薛霜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
她看向脸上有疤痕的那个小厮，开口道：“如果我说，我能保下你，还能把你脸上的疤痕变淡，你愿意说实话么？”
谭安然脸色大变。
这人怎么一来，就开出了如此高的价码？
脸上有疤痕的小厮抬起头，满脸都是惊讶：“我这疤痕看了好多大夫，他们都没办法……”
这话一出，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沉默着低下头去。
薛霜月不紧不慢地开出了更高的价码：“她们答应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
“不用担心被她们报复，毕竟我刚救了你们少爷，开口要个小厮而已，他不会不同意的。”
“你胡说！”谭安然眼见不对，干脆胡搅蛮缠道，“赶紧把他们带下去！”
但薛霜月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惑，那小厮脸上的渴望已经毫不掩饰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薛霜月添上了最后一句，“如果不说实话，我也能找你们少爷把你要来。”
“到时候不仅什么都没有了，还会比现在更……”
薛霜月轻轻一笑，衬着银色面具，说不出的冷艳。
苗姨娘虽然还能保持冷静，但对比旁边谭安然的慌乱，事情的真相如何，就已经明显得很了。
谭安然浑然不觉，还在慌忙阻止道：“你别听她胡说，你身契还在魏府，她带不走你的。”
“说什么跟表哥要人，魏府的人，没人能要得走的。”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如果是薛小姐要，送了也无妨。”
魏寒星推开门的瞬间，苗姨娘的脸色也终于绷不住了。
他一身黑色锦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神却锋利至极，一一扫过屋内的几人。
“还不肯说实话？”魏寒星的目光终于是停在两个小厮身上，竟带了点杀意。
两个小厮被他一吓，都瑟瑟发抖地连连磕头。
“我说，少爷饶命啊，都是表小姐指使我们的。”
“前几日我们正在做活，表小姐身边有个侍女突然来了，说是让我们这几天都等在锦鲤池边，如果看见她落水了，就下去救她。”
“管事的收了银钱打点，就答应放了我们几天假。”
“表哥……”谭安然不甘心道，“就算是我故意激怒薛小姐的，可她推了我，就这么算了吗？”
“我到底什么时候推了你？”薛霜月都要被她搅得有些无奈了，“你不是自己跳下去的么？”
谭安然一眨眼，泪珠就挂在了眼睫上，一脸可怜。
“表哥，你连我都不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