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药一放,匆匆走了出去。
被母亲抱着的小姑娘满脸是血,妇人手帕上也沾了不少新鲜的血迹。
这两人看着都很是眼生,应该不是凌城人。
妇人着急道:“大夫,快来看看我女儿。”
陶孤松上手把脉,薛霜月便拿了干净的纱布,先轻轻擦了擦小姑娘的脸。
她脸上全是已经糊住凝固的血痕,把伤口都遮住了。
擦拭的动作轻柔,碰到伤口时,小姑娘忍不住缩了缩,喊了声疼。
妇人瞪了她一眼,呵斥道:“小心点!怎么做个学徒还笨手笨脚的!”
“这里是药铺,不是酒楼。”薛霜月避开了伤口,小心地先把周围的血迹擦了个干净。
“喜欢吵闹的话,就滚出去。”
妇人一噎,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起来:“又不是不给你们钱,一个小学徒,摆什么架子?”
就在这时,陶孤松也诊过了脉。
妇人急切道:“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陶孤松一边取出银针,准备给小女孩止血,一边道:“还好年纪小,血已经止住大半了。”
“但我看她脉象,是吃了什么含有迷药的东西?”
“量不多,暂时还没把人迷晕,就是有点影响止血。”
妇人脸色微变:“我们是外地的商人,行商路过凌城,就在客栈定了间房。”
“今天我们在午睡,我女儿自己偷跑出去玩了,我睡醒了找不到人,下楼找到她的时候,她摔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
“大概吃了两个山楂。”
“那糖葫芦呢?”薛霜月微微皱眉,问道。
“沾了灰,丢在地上了。”妇女说着,突然反应了过来,声音也提高了,“迷药……这是人贩子吧!”
“我还以为那糖葫芦是她自己买的来着……”
妇女回过神来,立刻低头问道:“糖葫芦是谁给你的?”
小女孩不安地在母亲怀里动了动:“是一个奶奶给我的。”
在场的众人脸色微变。
妇人急切道:“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让你跟她走?”
“她说她那里有好玩的玩具。”小女孩似乎知道自己惹了事,怯怯道,“但是我不想去,就跑了,然后摔倒了。”
说话的工夫,陶孤山已经找准穴位,开始下针了。
他的动作没有薛霜月的快,但一针一针也做得仔细,伤口的流血慢慢止住了。
“她没有把你抱走吗?”妇人半是惊讶,半是庆幸。
“那个奶奶手里已经抱着一个弟弟了。”小女孩说。
她还不明白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只是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几个大人。
薛霜月脸色一变,低声吩咐道:“去报官吧。”
绛云闻言,立刻点了个人,匆匆去报信了。
这时伤口已经止血,旧的血迹也已经擦净,小女孩的脸也清楚起来。
虽然年纪小,但是柳眉杏眼,皮肤白净。
看得出来,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
只是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划过了半张脸,血肉模糊,看着格外可怖。
“这……”妇人看到伤口时神色一滞,“大夫,这会不会留疤啊?”
“这么长的伤口,能长好就不错了。”陶孤松道,“留疤是难免的。”
妇人瞪大了眼:“她往后还要嫁人的,这疤痕在脸上,不就是破相了?”
“你们有没有不用留疤的法子?”
“这位夫人。”陶孤松耐着性子道,“留不留疤的,您可以之后再考虑。”
“我们要做的是把伤治好,别的东西都得靠后。”
“不行。”妇人瞬间变了脸色,“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不能留疤。”
“她还这么小,脸上留了疤,这辈子怎么办?”
她这么胡搅蛮缠,在场的伙计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脸上本来就娇嫩,容易留疤,何况是这么大的伤口?
陶孤松胡子抖了抖:“夫人,您这要求,凌城没有地方能做到。”
“我不管,你们这点小伤都治不好,还开什么医馆!”
“不就是钱吗,我有得是钱,你们必须给我治!”女人高声叫道。
见女人不停地胡搅蛮缠,薛霜月皱了皱眉,伸手探向了女孩的脉搏。
“诶,你做什么!”女人见状,更加不屑了,“一个小学徒,来摸脉干什么?”
“难道你能治好?”
“去去去,别来捣乱。”女人说着,还挥了挥手。
薛霜月收回手,心里已经有了数。
“如果我能治好,你什么都答应?”薛霜月抬眼,冷冷地问道。
女人本来还想叫骂几句,看着她的眼睛时,却被里面的气势震慑,讷讷的点了点头。
“好。”薛霜月向旁边一伸手,绛云立刻把成卷的银针递了过来。
“你,你不是学徒么?”女人狐疑道,“真能治好?”
“闭嘴。”薛霜月说着,就吩咐伙计接过小女孩,把她抱进了里间。
薛霜月利落地点到一处穴位,开口道:“因为有迷药,针在百会穴下三寸,效果会更好。”
“迷药效果没过,还不好用药,所以下得深一点,以微微疼痛的位置为准。”
“你们可以靠询问病人,来确定这个位置。”薛霜月说着,一手就把针扎了进去。
她松手的时候,小女孩才轻轻痛呼了一声。
她一边行针,一边讲解道:“如果是普通伤口,还是按原来的办法,直接止血就行。”
“我这些调整都是看迷药来调的,加上她年纪小,不能下针太重。”
“如果是成年的病人,可以再下深一些。”
妇人在旁边听着,终于觉出些不对来:“你不是学徒?”
“我也没说过我是。”薛霜月落下最后一根针,冷淡道。
“祛疤的药我会亲自配给你,药材珍贵,一盒一百两银子。”
“加上诊金,你给三百两就行。”
妇人一愣,开口骂道:“你这是漫天要价啊,这么贵!”
“我就是去宫里请太医,一次也要不了三百两!”
“还管不住嘴的话,五百两。”薛霜月道。
妇人咬了咬牙,面色难看地住了嘴,从包里掏出银票来,拍在了桌上。
“钱我已经给了。”妇人话音未落,薛霜月面具的系带却松了一边,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妇人瞪大了眼:“你……你自己脸上就有疤,怎么治得好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