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熟悉的气味将她整个包裹住，舒染情绪变得更清明了一些。
“霍叔叔知道吗？”
霍邵霆低头看着她，“还没有，大嫂也不知道。”
车子已经先一步开了出去，苏卿开着敞篷的mini跟在身后。
太阳的金色余晖透过车窗的玻璃，斑驳地撒在舒染的身上。那光芒带着日落的温存，但对她而言，却像是无法触及的遥远之光。
她坐在车后座，那微弱的光斑与她的孤寂形成鲜明对比，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冷漠。
尽管阳光尝试温暖她，舒染依旧觉得心底冰凉一片，仿佛被严冬的寒风侵袭，毫无温暖之感。
坐在她身旁的霍邵霆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轻轻地触碰了车后排的中控面板，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细微的暖风吹出，试图驱散她周围的寒冷。
“之前不都好好的？”舒染冷不丁地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透露出她内心的波动。
她前天刚刚去看过的方茹，霍启刚还在旁边耐心地哄着她，鼓励她进行康复训练。
明明之前方茹已经可以直接站起来了，怎么突然之间，她就又坐回了轮椅上呢？
霍邵霆转头看向她，深邃的眼中似乎能读懂她的内心。
他伸手再次将她紧攥的手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一根一根地将她的手指舒展，然后放在自己的手心，帮她暖着手。
“三天前得知的结果，我从慕尼黑请了专家来会诊，结果并没有改变。”霍邵霆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舒染原本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舒染侧过头，试图看清楚霍邵霆的表情，想要从他微妙的面部表情中捕捉到一丝丝情感的波动，以确认他的话是否真实。
她的眼中满是疑虑和不安，眼泪又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无法看清眼前的人。
“你是说，三天前你就知道了。”舒染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她抓住了霍邵霆话语中的重点，意识到这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她却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嗯，我在等最后的希望。”霍邵霆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
他握住了舒染的手，用力地拢紧，两只手交叉着握在一起，仿佛要用这种方式传递给她力量和安慰。他的举动让舒染没有办法继续伤害自己，也让她的内心感到一丝温暖。
“麻烦你了，谢谢。”舒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眨了眨眼睛，止住了眼泪的滑落，但声线中仍然留下了轻轻的颤抖。
她将手抽了出来，抬起眼睛认真看着霍邵霆，“真的感谢，还请暂时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妈，麻烦了。”
褐色的瞳孔中依旧十分水润，仿佛含有深深的湖水，静谧而深邃。在这湖水的倒影中，霍邵霆的身影清晰可见。
霍邵霆只觉得胸口憋闷异常，那种沉闷的感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将车窗降下来，让凉爽的夜风涌入车厢，试图驱散这股莫名的压抑感。在这短暂的沉默后，他才缓缓出声：“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说完这句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分内的事情。”
舒染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的是深深的感激和歉意。
也许是因为想要表达感谢，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这个笑容在霍邵霆看来，却更加让他揪心。他能感受到她的情感波动，那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让他心疼不已。
舒染的视线转移到了另外一边，那里正有一辆敞篷mini努力跟着他们。透明的车窗可以很好地看到车内的苏卿。
她的身体也在颤抖，仿佛在经历着某种情感的波动。舒染看到这一幕，一股暖流顺着虚无的空气涌入她的心口，慢慢延伸开，将她一点点填满。
这股暖流给她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慰和力量，仿佛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她一样在经历着情感的波折。
然而，很快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她的身体再也无法听从意志的召唤，无法再次翩翩起舞，甚至无法稳稳地站立。那个曾经充满活力和激情的舞者，如今却被困在轮椅上，度过她余生的每一个日夜。
每当想到这一切，舒染的心都如同被重锤击打，痛得无法呼吸。
所有这一切的悲剧，都因霍邵霆而起。若不是他与蓝含烟的纠缠不清，那个女人又怎会疯狂到找到方茹进行报复？
舒染在心中反复思量，是否这一切的罪责都应该归咎于他。但是，她自己就没有错吗？
舒染开始反思，如果她早些与霍邵霆划清界限，或者从一开始就不曾向他求助，那么事情是否会有所改变？她是否就能够保护母亲免受这场无妄之灾？这种无尽的自责和悔恨让她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她和霍邵霆，似乎都拥有同样无法逃脱的罪责。在这场悲剧中，他们都是推手，都是罪人。
舒染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愧疚和痛苦。
“有没有化妆包？”舒染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正看着窗户上倒映的自己已经哭花的小脸，眼中透露出一种急切。
霍邵霆闻声立即从侧方的小柜子里翻找，很快便找到了之前为她准备的化妆包。他递给她，同时吩咐前座的秦墨停车。
“不用，不影响。”舒染拒绝了霍邵霆的好意。
她只是想简单地补个妆，不想让即将见面的母亲看出她的异常。在她看来，这并不需要耽误太多时间。
但秦墨还是听从了霍邵霆的命令，在路边停留了一段时间。
舒染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补妆，从原本的淡妆变成了小小的烟熏妆，将红肿的眼眶完全遮盖，再也没有泄露一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