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用王爷的身份,派了人将发往张家湾的征兵小吏收买了,军贴一个字都不动,但是宣告的内容却是完全反正来的。
原本按人头算的人丁税,没钱就用人顶的募兵制,变成了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人来,要是没人,才能用钱顶的强制征兵。
这样的误差,只要没人闹去将军面前,是没人会去追究的。
只是,这可苦了张家湾的百姓了,这强制征兵,不亚于将整个村的劳力全都抓走,更是要绝了张家湾人的后啊。
当张大壮宣布消息后,当即就被人砸了烂菜叶臭鸡蛋,各种辱骂,老弱妇孺们哭成一团。
张大壮就是恶人,是伤天害理,害人家破人亡的恶人!
张大壮也不愿刚上任就面对这样的事,可谁都想象不到他的苦楚。
一个时辰不到,张大壮就被弄的和乞丐差不多。
哭过之后,村子里就有人想出了对此,不是距离集合还有三天么,那就在这三天里,让那些必须要离家的男人们,走的无牵无挂。
于是,张家湾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怪异的,充满悲戚的热闹。
一天之内,那些定了婚嫁的人家,也不讲究排场了,即刻就去了男方,当然,更多的是要退婚和躲婚的女子——谁不知道嫁给了这些要当兵的汉子们,那就得做好当寡妇的准备。
还有过继仪式,认亲仪式,整整闹了一整天。
陈酒酒也急,更多的是害怕,她和张山还没有爱的结晶,如果他出了事,她一个人要怎么活?
这一天里,外面吹吹打打,她却躺在床上,面朝里面,茶不饮饭不思。
她想给张山留个后,可是,不是在这种被迫的情况下。
张山坐在床边,痛苦的揪着头发。
他不愿为难陈酒酒,可又怕自己就此死在了外面,那……自己心里的遗憾得多深啊?这么久了,自己疼爱的媳妇儿,要是跟了别人……就是这么想象一下,张山就觉得心疼的要死过去一样。
突然,陈酒酒翻身坐了起来,直视张山,宣布:“张山,我要给你生娃娃,就在这三天,你必须让我怀孕!”
张山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了,依旧是傻傻愣愣的。
陈酒酒却是不管了,挽住了他的脖子就亲上去,张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却是推开她:“你不能有娃!”
要是他战死了,她有娃拖累,会嫁不到好男人。
“这不要你操心!”陈酒酒霸气道,干脆将衣裳都脱了,扑到他的身上,如此,看你还能忍得住?
张山确实忍不住,他挣扎了好半天,终究是随心而为起来。
张大壮知道大家伙儿都不能接受这件事,于是就挨家挨户的走访劝说。
走一家,人一见他来就关了门,他就在外头劝几句,然后再去下一家。
走到铁柱家,就看见张镯正牵着张钰在院子里玩,两个小孩子,大的满脸愁容,小的无忧无虑。
他走到屋子里,看见张铁柱坐在凳子上,垂着头,心里也是百般不是滋味。
劝说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来,站了一刻,张大壮转身又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接着,就到了张大海家,这是张大壮的大哥家,五年前成亲后就分了家,单独在外头住。
“大哥。”大壮在院门外叫了一声,他嫂子听见了,扭身就进了屋,瞧也不瞧他一眼。
张大壮自然也知道嫂子甩脸子的原因,但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
“大哥,俺知道你难,但是你也要体谅下俺这个做兄弟的才是啊。”
屋里女人大叫起来:“体谅你?那就要你大哥去战场送死吗?你给俺滚,滚的远远地!”
是啊,这是自己的亲大哥,做弟弟的怎么能劝他上战场送死?
忠孝两难全,张大壮正被夹在中间。
他没话说了,在院门外站了好半天,才去了张山家。
陈酒酒正在给张山准备包袱,张山在外间坐着,见大壮来了。
没等他开口,就道:“俺晓得你来干啥的,啥都甭说了,三天后,打谷场见吧。”
于是,张大壮点了点头,感激的朝张山看了一眼,转身又往回走。
赋税徭役,都是村长要盯着的,要是干不好,那就是头一个要问责的。此次征兵,连自己的兄弟都在骂自己,而张山却丝毫不用他费劲。
这之后,三天的时间里,张家小院闭门不开,张山和陈酒酒沉溺在两人世界里,醉生梦死了三天。
第三天一早,陈酒酒亲自为张山穿了衣裳,要送他出门,张铁柱却带着一双子女跪在了门前。
陈酒酒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拽人,可丝毫扯不动他。
张铁柱如此坚决,又是带着一对子女过来的,陈酒酒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张铁柱恳求她:“姑娘,俺这次去了战场,就不晓得有没有回来的一天了,镯子和狗蛋儿都还小,俺最舍不得就是他们了,要是……要是……”
话没说完,就被陈酒酒打断了,“先别跪着了,你走了之后,镯子和狗蛋儿就是我亲妹妹,亲弟弟,你赶快起来。
将一对子女托付给陈酒酒,是张铁柱想了三天,才想出来的办法,现在既然陈酒酒答应,他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就和张山夫妇一起到了打谷场。
打谷场上,零星的只有三五个人,都是自愿上战场的,在最前头,站着的是十几个负责征兵的皂衣小吏。
见状,陈酒酒将张山拉到了一边,低声的说道:
“大山子,不论你回不回得来,我有没有怀孕,我都会等你的。”
情话,不论是什么场合说的,也都是羞人的。
陈酒酒虽然来自现代,却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依旧免不了羞赧。
张山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似水,也包含了浓浓的不舍。
“要是三年俺未归来,你就找人嫁了吧。”
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心里有多痛!
然而陈酒酒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说道:“听说京城里的人家,丈夫在外打仗时候,妻子都会在家做四季衣裳等候丈夫归来,我不会做衣裳,但我可以学,以后,我每年给你做一套衣裳好了,多了我可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