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我下手,徐先生能得到什么?一时痛快?”熊砚怒气冲冲地讽刺道。
提起酒壶,“熊砚,你把自己看得太轻了。”酒水满杯。
徐陵斌有些好奇,“你来找我,还带着她?”
她是指素琴。
慢慢啜饮,“她可是上官诘的人。用她来壮你的胆气?”手搁在桌面,“你今日找我仅为了图纸一事?”
熊砚摇头,“不是。是为了彻底了断我们之间的事。”
“我们之间的事。”徐陵斌手指拈起一片果脯,放入口中,话说得含糊又暧昧。
他抬起下颌露出自己的伤疤,“这怎么了断?”斜睨看向熊砚。
“你不是缺钱,你说个数,我给你钱。”目光避开那道疤,“我给你留了道疤,你也打断过我的腿,差点杀死我,这些事我都不再跟你一一计较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
熊砚说话的气势却更强了,“说到底,你我之间没有到了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你不该冲着我来。”
“我说的话,你不懂么?我说你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徐陵斌站起身,转身面向两人。
素琴当即吓得脸色惨白。她知道徐陵斌真正的底细,他可是杀人跟喝水一样平常的人。
“谈不拢,便算了。你要找我麻烦,你且自找,但别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熊砚扶着手椅站起身。
“不相干的人?”
“朝日升的两个伙计。”熊砚提醒道。
拿起帕巾,却不小心被风吹落掉出窗外。她扭头看去,伸手去抓,抓了个空。
懊丧地回转头颅,“对,就是他们。他们惹了你么?恐怕没有罢,你斩去他们的双手,是顺手的事。但你毁掉的是他们的一辈子!”
双目放出肃穆的光。
徐陵斌从轻笑转为哈哈大笑,收住笑声“那以后,我直接杀了。”
酒楼底下对面的一个孩子,蹲在僻静的巷子口,总仰着头看二楼的窗口。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得了客人的一点赏赐。其中一个看蹲在路边的孩子在毒辣的日头下,晒得浑身汗,脸红红,不禁朝他走去,想将得来的糕点送他。
哪知,那孩子看到二楼飘出的帕巾,突然蹦起转身跑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熊砚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直白说道。
迈起步,要离开房间。素琴跟在身后,小碎步移动。
即将要绕开圆桌时,徐陵斌手臂大展,“进来容易,离开难。青天白日,我也敢杀了你。”语气平缓,却充满杀意。
这话说完,熊砚脸色陡变。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会犯傻冲到酒楼里来找我。”徐陵斌的指头指向自己对面的座位,“你总是突然犯傻,以前为了一个相识的丫环,半个主子的姨娘,现在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
抬起脚,还未迈出半步。
徐陵斌抽出软剑,冷光闪现,划开了熊砚的裙摆。
“坐下,吃顿饭罢。”
素琴拽住熊砚的肩臂,哆嗦道,“砚姐,好汉不吃眼前亏,一顿饭而已。”
天上的日头高照,照得天空瓦蓝瓦蓝,无半朵云。
林清明跑的汗流满面,深蓝色的直身被汗浸湿成墨蓝色。
站在寂静的巷道里,遥遥望见檐角屋牙见的麻雀三两成群聚在一处。
呼出几口长气,腔子里猛烈跳动的心慢慢回归平静。
抬手拿帕擦去额角鼻尖的汗,上前大力敲动木门。
很快便有人推开了门,探出一个头。
“光公公。”林清明两手深深作揖,“烦你通报一声夫人,我家熊老板有要紧事找她。”
小光子上下扫看他一眼,说声知道了,便猛力关上了门。
疾速走在日光树影下的一行人,静悄悄的,周围仅听得拖起一片声音的懒蝉。
待走到了厅堂,林英祐一抬眼,小光子便举手阻住了还想往前走的林清明。
手帕撩过鬓发,带起一阵氤氲的香气。林英祐知道何炎清在议要紧的事,可她现在也顾不得了。
轻移莲步,她像是一阵云飘进了厅堂里。
堂上的几人,除了何炎清,上官诘,剩下的四人她并不认得。
何炎清望见林英祐两颊的红晕,便知道她是快步走来的,拿起自己的茶盏,递到她手边,“什么事这么急,先喝口茶,天热容易中暑。”
旁若无人的亲密,除了上官诘,其余人都不露声色地细细审视了这个女人,传闻中何公公的心肝宝贝。
林英祐接下茶却不饮,而是俯身附在何炎清耳旁,快速地说着什么。
何炎清听她说话时,右手正搁在桌案上,听完后却放在了椅子把手上,五指轻微握住木头。
将手轻轻拢住眼前人的手,拍了一拍,以示安慰。
林英祐直起腰,立在他身旁。
“各位,对不住了。今日所议之事,待过两日再重新商议罢。”
说罢,厅堂外等候的下人,轻快走入,俯身引领众人离开。
吴用扭头望向上官诘,随后又看向身侧的谢白锦。上官诘面色如常,谢白锦也正望向上官诘,而后和吴用的目光相碰,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起身离开了,随着她一同离开的葛存芥,眼里暗色沉沉。
另一个人是个和尚,他谁也不看,两手合十转身便走了。
今日他们商议的事,传出去都是要杀头的事。大凉国的皇子竟在和大荔国的太监同坐一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被官府通缉的海盗头子——谢白锦,这个新的海上王,还无人知道。
那个和尚,倒不出名,是鸿德法师的师弟而已。
“上官兄,我夫人说的这件急事,可能你会有兴趣,你若想可留下。”
众人都走到了门口,何炎清才又说起话来。
上官诘心里升起不耐,这个滑不溜丢的何炎清,虽是忠于皇太女,却也不忘为自己捞好处,弄得他烦不胜烦,怎么都捏不住他。
看到上官诘停在原处,林英祐的心里好不着急,她轻轻扯住何炎清后背的衣服提醒他——熊砚此刻的处境怕是十分危急了。
何炎清却是身子不动,举手回握住了他后背肩上的小手,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上官诘抬步走了回来,立在两人身前,微笑问道:“什么好事能让何公公惦念我了?”
“不是好事。”
上官诘眉轻折。
“可以说是件坏事,就是不知对上官兄来说,是小坏事,还是大坏事,或是大大的坏事。”
“何公公,别绕圈子了,直说罢。”上官诘双手背在身后,想的是难道他插进何炎清身边的眼睛,被他发现挖出来了。
何炎清收敛了目光,正经道:“熊砚找到了徐陵斌,现在她算是被他扣下了。”
上官诘顿时心乱如麻,两三步奔到何炎清面前,一手拽住他的领口,成串的问题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