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全身依旧起了一身冷汗,胡乱打开床头边的台灯,昏黄的灯光,暖暖的照着她那苍白的脸。和许多夜里不同的是,苏承南静静的躺在她身边。
赤着双脚溜进浴室后,她首先用热水冲去身上属于他的气息,那气息是她害怕的,也是无论如何不会留下的。每次她洗澡的时间都异常的久,皮肤被热水冲泡的时间太久,变得又红又皱,但她总是嫌不够干净,时常会无缘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深度洁癖。
冰冷的镜面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雾,她看不清自己的模样,扯着毛巾擦了又擦,她的身体像是掉进了臭水沟里,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被玷污了,永远也洗不干净。
苏承南从身后搂住她时,整个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说:“你怎么起来了?”
他装作没听到,继续进行手上的动作,在她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去换好衣服,我带你去见个人。”
“嗯!”了一声,就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房间,打开衣柜,里面全是一些靓丽光鲜的礼服,她随便挑了件纯白的连衣裙换上。有时想来,苏承南对她还是蛮不错的,至少关于生活这方面他是大方的可以。但她心里还是会去猜测自己即将见的会是什么人,又该如何面对他玩出的新花样。
“好了没有。”他不耐烦的过来敲门催促。
“好了。”
他完全没去注意她,长长的秀发披散着,纯白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既清纯又甜美。苏承南却穿得相对懒散很多,一件西装里简单的搭配了件针织衫,韩洛极少见到他不打领带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像长了隐形眼,微皱着眉头扭过头来,说:“没见过男人?”
韩洛明显怔了一下,立马转过头去,犹豫了一分钟,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你不是要见个人吗?”
能在自己面前多说几句话,还是看得出他心情好很多,面对他催促般的语气竟没有一点恼怒。“走吧!”
上车前,苏承南接了通近乎半小时的电话,时而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试着探探口风:“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没做任何回应,坐在真皮车座上,闭着双眼沉思什么,手上一下一下的玩弄打火机,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啪啪”声十分清脆。
车里连空气都是寂静的,韩洛只能安静的等待,空调开高了些,显得很沉闷,她打开车窗。寒风一股子灌了进来,苏承南才渐渐睁开了眼,将身上的大衣脱下给她。
“吹风的话就多穿点,别到时候传染了别人。”他的语气变得过于轻柔,简直与他平日一贯作风截然不同,她很不适应,总感觉他是怀着什么坏心思的。
他还执意将大衣套在她的身上,即便那大衣带来了无比的温暖,心却无论如何都是冷的,难以回暖。苏承南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阴沉,双手环臂放在胸前,安静的靠着椅背。
漫长的沉默弥漫在整个空间,窗外的风嘶吼着,大片大片的白雪柔柔的砸在玻璃上,发出簌簌声。
到了一家有些偏僻的小却泛着满满温馨的餐厅,司机将车稳稳的停泊好,韩洛小心翼翼的踩着高跟鞋下车,姿势有些不好看。
他没有说话,深邃的眸子平静的凝望着她,半晌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不会累吗?”
“不累。”韩洛明白他话中有话,摇头道。
“是吗?”他的视线牢牢的锁住她。
“鞋跟太高,有些不好走雪地。”
“过来。”他冷冷的说,心中有隐藏不住的怒火。
韩洛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他似乎满意于她的行动,浅浅一笑,大手忽然从裤兜中伸出,握住她冰凉的手。慢吞吞的走了好几步,只见一个秀丽而高雅的女孩映入眼绵,她朝苏承南奔了过来,嘴上露出夸张的弧度,像极了一朵含苞开放的茉莉,白嫩的皮肤,高挑的身材。
他露出刻意的微笑,像看见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看着她:“你舍得回国了?”
“承南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她皱着鼻子,撅着嘴巴,撒起娇来。
更让韩洛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用手去捏她那粉嫩的小脸,女孩注意到她的存在,有些好奇的问:“她是?”
正当苏承南准备着介绍时,女孩先一步打断了他:“让我猜猜。”她如有所思的用食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下唇,可爱得像个芭比娃娃。
“不是朋友,不是恋人,不是亲人,那一定是秘密间谍。”她得意的在韩洛面前晃悠着,目光却一直注视在那两只纠缠的手上。
“你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吗?”苏承南说。
女孩扁嘴,半真半假的嗔怪道:“枉我对你一片痴心。”
“好了,好了,这位是韩洛。”
“那你们——”她意味深长的盯着那双仍握在一起的手。
苏承南看出女孩眼中的异样,说:“今晚要参加酒会,我的临时舞伴。”
她挑眉,有些不悦的说:“是吗?”
“你好,我叫韩洛。”
“我叫上官仪儿。”语气淡淡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韩洛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秀脸上。
上官仪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做到苏承南对面,他所有的言行举止都在诉说着这个女孩不一般,但他也并未打算详细介绍。韩洛沉寂的坐在旁边听着他们一句又一句的谈笑对白,上官仪儿太过美好,美好到她都忘记了自己也曾那般,心里顿生一阵害怕,她已经无法预料到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
她和他之间像一场极不公平的游戏,自己没有半分胜算,却又没有权利喊停脱身。
他知道上官仪儿讨厌洋葱,顺手将餐盘里的洋葱全挑了出来,温柔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吃洋葱的。”
“谢谢。”她爽朗的说着谢谢。
他回头看看被冷落在一边的韩洛,她正伸手握着刀叉,冲他笑笑,消除之间的尴尬,但她很奇怪自己居然还能这么微笑。“承南,上官小姐是你的好朋友吧!”
苏承南很快收回脸上闪过的那一丝诧异,说:“是。”
“承南哥,虽然现在只是朋友,不久的将来就是女朋友了。”上官仪儿的语气很霸道,对他像是早已势在必得。
他竟伸手在她额上敲了一记,上官仪儿撅着嘴,像个委屈的小公主,他对她的宠溺简直让韩洛无法想象,竟也能像一般男人对女人的爱护般,这是她跟苏承南生活了四年也没得到过的待遇。
“承南哥,我爸说了,等我读完研去公司上班,就和伯母提婚事。”她很娇气的用手拈着叉子玩弄。
“听话,婚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那好吧!”最终他还是乖乖妥协。
他门愉悦的交谈中,韩洛真实的成了空气,觉得索然无味的她借着上洗手间的幌子出去透透气。她总是会在安静的环境下胡思乱想,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想知道为何苏承南看她的眼神总是充满愤恨。
路边的小姑娘拖着笨重的大拖鞋咯吱咯吱的走在雪层上,怀里的大捧玫瑰花红艳欲滴,她欣喜的凑到韩洛身边:“姐姐,买朵花儿吧!”女孩的脸被寒风冻得通红,头顶落了很多柔软的小雪花。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卖花?”
“今天是我妈妈生日,我想卖花赚钱买礼物给她。”
她犹豫了会儿说:“那我全部买了。”韩洛善良的冲着她笑,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也会为了给妈妈买礼物跑去捡易拉罐,那时,她多幸福啊!
正当她从包里掏钱出来,一只手很有力的拉住了她。“我来付吧!”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她头顶响起,那只手加大了力度,韩洛几乎是以依偎的姿势靠着他。
“你怎么过来了?”韩洛立正身体,忍不住问。
“她已经走了。”一边说,一边掏钱给女孩,将得来的玫瑰花毫不怜惜的扔进了后车座位。
在车里,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饶有兴趣的问:“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你为什么带我去见她,有什么目的。”
“目的?”他用手扳正她的脸,嘲弄的一笑:“为我伤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依不饶的抓着他的衣袖问。
“医院里的人应该很快需要钱了吧!”
“你要干嘛?”她像只被击怒的小鸟,内心充满了愤怒。
他轻轻拍了拍被韩洛抓皱的衣袖,看着她那因焦急而涨红的脸和急促的呼吸,冷冷的笑,从容清淡的说:“仪儿的大哥顾一航现在是她最大的威胁,我希望你能帮她。”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他一个翻身,将韩洛压在身下,语气和眼神都带着难以抗拒的压迫力。“你不是很擅长对男人施展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轻蔑的语气像狠狠的打了她一个大耳光,她羞愤交加:“你怎么可以这样。”
“三百万,足够你勾他的魂了吧!”
“放心,我不会那么卑贱的去帮你的。”她伸出手去抓司机那握住车龙头的手。“停车,停车,快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