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拉上来。”
黎笙语调平缓，不慌不乱，那一句相信我，像是一泓清泉注入心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这一刻，郑依然深深意识到自己和黎笙之间的差距。
妄想公平竞争？
她们从头到尾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啊。
郑依然一下就哭了出来，“姐姐，你会救我的对不对？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
她再三确认，唯恐黎笙松开她的手。
“我会救你，一定会救你。”
黎笙一字一句，认真道，“不要怕。”
终于，郑依然慌乱如麻的心安定了下来，她流着泪拼命点头，“嗯嗯，我信的姐姐，我信你……”
“现在，你的脚往上踩，大概十厘米的位置，那里有一块石头可以做落脚点。”
黎笙沉声道，“踩上去。我拉你上来。”
郑依然立刻照办，但她的腿脚早就吓软了，好不容易触碰到了那个落脚点，却死活踩不上去。
黎笙脸色隐隐发白。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撑不住了。
为了拉住郑依然，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在悬崖外！
再这样下去，两人都得掉下去不可！
黎笙死死咬着牙，准备强行将郑依然拉上来，可偏偏在这一刻，手心灼烫感传来，之前被她用银针压制的毒素竟然在这一刻复发了！
黎笙脸色微变，喊道，“沈休辞——”
山崖那一边，沈休辞看见了黎笙那边的情况，眼尾眉梢间的戾气瞬间暴涨，两拳将一个攻击而来的变异人砸到胸膛凹陷！
可是变异人的数量太多了，他心急如焚，却被一茬又一茬的变异人绊住脚。
这一切说起来慢，可实际从郑依然被丢到祭台上，再到现在这一刻，仅仅过去三分钟！
这三分钟的时间里，纪开诚和后面的大部队终于来了！
边界的手下、各城的守卫、还有宝珠和猴子都来了！
“五爷！夫人！”
“阿黎！”
“老大！”
纪开诚立刻带着人往上冲。
宝珠和猴子目眦欲裂，生怕黎笙掉下去，招招狠辣攻击着面前挡路的变异人！
黎笙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变异人首领不慌不忙地在黎笙身边蹲下。
但凡这个老头子动一动手指，黎笙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松开郑依然自保，要么就只能被一起推下山崖。
郑依然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整个人都在抖，“姐姐，你不会松开我的吧……”
手心开始出汗，郑依然明显感觉自己抓不住黎笙。
可黎笙从头到尾都没有松手。
执拗又坚定。
老头微微一叹，像是在自言自语，“不愧是黎家人，不愧是傅文君博士的孙女啊。”
“你认识我奶奶？”
黎笙心头大震，有种猜想呼之欲出！
“不止认识。”老头微微笑着，抛下了一记重磅炸弹，“这个祭台，包括所有你看见的变异人，都是你奶奶的手笔。”
轰——
黎笙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炸开了一朵烟花。
老头接着道，“小姐，黎家的血仇难道你不想报吗？”
“只要祭台启动，将会有千千万万个变异人遵从小姐您的驱使！”
“这将是一支庞大且战无不胜的军队，足以踏破古都，震碎世家门庭，还黎家满门一个公道！”
“好孩子，放手吧，达成你奶奶的遗愿，不要让她在九泉之下都死不瞑目！”
黎笙眼前发黑，心绪大乱。
老头的语气忽然加重，“小姐，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别忘了她死前受了怎样的侮辱！”
那些支离破碎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黎笙双眼发红，怒吼道，“闭嘴！”
“小姐……”
“够了！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黎笙死死咬着牙，“我奶奶傅文君，她是全天下最好最和蔼的奶奶。”
“我不允许任何人抹黑她！污蔑她！”
“黎家的血仇我一刻都没有忘，我母亲的死我也牢牢记得！至于你——休想蛊惑我！”
黎笙冷冷道，“滚！”
身为变异人首领的老头叹了口气，随后一点点往后退去。
没有人知道，这些场景全都被一个望远镜收录其中。
藏身在悬崖对面那座山上的孟凡看着这一幕，嘴角高高勾勒起。
“拿我的武器来。”
……
此时，郑依然终于踩到了悬崖峭壁上的那个落脚点，一块有棱有角，露在山体外的石头，刚刚好够她一只脚踩上去借力。
“抓紧！我拉你上来！”
“谢谢你，姐姐，谢谢你救我……”郑依然露出一抹感激的笑，脸上浮现起两个小酒窝。
就在此时，在黎笙将郑依然拽上来的那一刻，一颗钢珠飞射而来，正正打中了黎笙的手背！
手背一阵剧痛，筋脉抽搐的瞬间，黎笙的手失去了所有力气。
郑依然脸上那感激的笑容还没有散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朝着悬崖底下坠落而去！
砰！
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
黎笙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愣住了。
山顶上，其他变异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还能跑的，连同变异人首领一同退到了悬崖边。
首领老头在无路可走间，选择了跳崖。
但在跳下去之前，他深深看了黎笙一眼，“谢谢小姐。”
黎笙从地上爬了起来。
转过身，发现所有人都盯着她，眼神有震惊、有复杂、也有晦暗不明的情绪。
黎笙这才想起来，对了，刚刚那老头在跳崖之前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黎笙愣了愣，第一时间看向沈休辞。
沈休辞取下了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漆黑深沉的眼底有那么一丝丝复杂的情绪，以及……失望。
变异人首领对黎笙单独说的那些话，别人没听见，但他通过和黎笙连接的通讯器听得一清二楚。
黎笙愕然道，“沈休辞，你该不会以为我信了那个老头的话，故意松手放开郑依然的吧？”
“不然呢？”
沈休辞看向她，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黎笙的心仿佛被双无形的大手捏紧，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觉得，我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轻信了那个老头的话？”
她摇头，“我没有。”
坚不可摧的变异人军队，这听起来确实是让人心动。
这要是换做几年前，在黎笙最灰暗最想毁灭一切的那个年纪，她有可能真的会动摇。
但刚刚，她真的一心只想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