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寒棠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目光飘向很远,“她是我的妻子,也是向凝的妈妈,她叫向唯凛。”
好美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她一定是个独特的人。
罂瑟看着向寒棠看着的远方,在心里低声说着。
“我们是在一次意外中相识的,那时候我落水,是唯凛不顾危险和严寒,跳下去救了我,后来,我们就一起相约去荷兰旅行。”
“那时候我二十岁,她十九岁,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用了不到两年时间。普雅花是她最喜欢的花,她曾说欣赏它的坚持,美丽的坚持。我们有相同的爱好——热衷于用各种各样的香料,调配出不一样的味道。于是在我们相爱的第二年,就用普雅花调配出了冷凛香…”
原来那叫冷凛香?闻起来有阳光的味道却取名冷凛,这或许就是反差艺术吧。
“那时候,凝凝还在她腹中,她一心想找寻普雅花,我就陪她从中美洲顶部的巴拿马到南美洲最南端的麦哲伦海峡,横贯南美整个西部海岸。攀上了全长约4500英里的安第斯山脉,在海拔3000米处,找到了一株惊世绚烂的普雅花,并在那里见证了它的花落…”
说到这里时他哽咽难言,仿佛再多说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有剖心刃骨的痛,“凝凝六岁时,从卢森堡落地G市,我们出了意外,我当场昏迷,她清醒着把我送到医院,看着我进抢救室,看着我平安脱险,然后自己倒在医院的走廊里,脾脏破裂,救治的太晚……”
低下头,声音哽咽,“这些年我从来不敢在梦中去看她的脸,我们曾许诺生同衾死同穴,当年我决意随她而去时,我的父亲带着幼小的凝凝,哭着在病床前,苦苦哀求我,为了家族的重担,为了不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了我们的女儿不同时失去双亲,我活下来了,我也食言了…”
向寒棠突然失声,眼泪狠狠砸落,握着红酒杯杯脚的指骨开始颤抖。
“砰!”的一声落在桥面上摔的四分五裂,玻璃迸了一地,无处捡拾。
一如他胸膛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呓语桥靠近山林,桥上的气温和G市市区不可同日而语,风从鬓角吹过,冷冽彻骨,让人清醒不少。
他就那样立在那里,不发一语,她也没有出声,和他并立,看远处的云卷云舒,一切仿佛都在静止,只有悲伤是不断涌动的。
站在向寒棠身侧,看见他眼底清晰的伤痕,呼吸里都带上失去的沉重。
罂瑟垂下眼眸,哀不自禁,但心中有了一份笃定和坚持在落地生根,她听见,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
那天回去,罂瑟一整个晚上都没能睡着,翻来覆去脑中都是向寒棠的脸,还有他修长匀称的指尖抚过她眉眼的样子。
一大早起来,顶着个黑眼圈,随手套了一条白色连衣裙,披散着头发,匆忙就叫车回了老宅。
到了老宅,她在门口看到赵澜庭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双目一阵刺痛,他和她再没关系了,不是吗?
缓慢走了进去,佣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纷纷面露讶异,罂瑟暗暗苦笑,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刻她的样子有多惊悚。
也好,端庄得体的乖乖女她当够了,这次她还就不修边幅了,赵澜庭不是一直管她管的很严,生怕她变坏吗?那她就坏给他看。
走进大厅,罂瑟着实愣了愣神,饶是她前前后后想了几圈会在老宅遇到的尴尬事,都没能想到在这里见到的人。
梁姜,还有坐在角落里,依着赵蜜儿的文绢。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梁姜是赵澜庭名义上的女朋友,虽然他从没有公开承认过。
向凝说,赵澜庭是不会娶一个交际花当妻子的,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倒是文绢,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视线相对,她没两秒就垂下了头,真是愈发让罂瑟觉得奇怪了。
“瑟瑟,快坐到奶奶身边来。”郑淑琴抬头看到罂瑟,忙叫她坐到自己身边。
“奶奶。”罂瑟小声叫了一声。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还瘦了几圈,这是怎么了?心肝儿,快让奶奶看看。”老太太心疼地拉着罂瑟左看右看,愈看愈心疼。
“奶奶,我没事,就是最近准备考试,太累了。”她找了个理由,没有说自己生病的事,奶奶身体不好,不想她再为她的事操心。
赵澜庭抬眼不动声色扫了她一圈,发现她确实瘦了不少,脸色蜡黄,一看就是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休息。
罂瑟假装没看到他的注视,眼观鼻鼻观心。
耳边传来梁姜讨人厌的声音,“罂瑟啊,要注意休息哟,不然身体吃不消的。”
这声音可真刺耳,听着就不舒服,罂瑟想着她可太虚伪了,和那天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伯母的声音突兀传来,“你这孩子,怎么不跟你未来的嫂嫂打招呼?你哥哥一贯教约束你,让你懂礼貌守规矩,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对啊对啊,罂瑟,文绢也在这呢?人家怎么说也帮过你,你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吗?”赵蜜儿语音锋利,眼神像刀片似的,横向她,虽然她心里对梁姜这个交际花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她和赵罂瑟却是结怨更久。
罂瑟心里烦,犹自坐在那里,保持缄默。这一桌子除了奶奶,没一个是真心实意待她的。
“没礼貌!”赵蜜儿白了她一眼。
罂瑟依旧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罂瑟,好久不见你了,今天本来和蜜儿一起逛街的,就冒昧一起过来了。”文绢抬起头看着罂瑟,主动跟她打招呼。
眼神透亮,看着可真诚。
罂瑟也愿意作出无理取闹的样子,文绢爱和谁玩和谁玩,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她并没有觉得她和赵蜜儿玩到一起,就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她刚才不吭声,是不想搭理赵蜜儿罢了。
“嗯,欢迎你来文绢,玩得开心点。”罂瑟爽朗的笑了笑。
“咯咯咯咯,这就对了嘛罂瑟,你哥哥说你向来乖巧的。”梁姜笑着,转身从另一侧的桌子上拿来一个漂亮的礼盒,“文同学,初次见面,送给你的。”说着把礼物往另一个方向推了推,笑容里带上一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