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棠出现在病房时,身后还跟着久违的金秘书,瞧着一身栉风沐雨的疲态,就知道是匆忙赶回来的。
罂瑟想了想应该是向凝告诉他自己在医院的。
赵澜庭昨天晚上说这两天要去出差,临走之前还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安心养伤。
当然,他走的时候还没忘记给她打一针强剂预防针。
呼…不知为什么,罂瑟松了一口气。
“喜欢吗?”简简单单的一句,向寒棠的语气是出人意外的平静,没有怪责她的不辞而别,亦没有长路而至的慌乱和无形的压迫感。
“嗯。”罂瑟轻点头,他今天带来一束颜色靓丽的唐菖蒲,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让她的心再次漾起涟漪。
“向总,让我来吧。”金秘书说着把公文包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挽起袖子作势要接过他手里的花束。
“不用。”向寒棠看了一眼金秘书,婉言拒绝,他拆开包裹花束的系带,又拿出一把剪刀,仔细修剪起唐菖蒲多余的枝干,准备把它们插到花瓶里。
金秘书就在一旁站着,面色看不出波澜,只是眼底有些晦暗,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向寒棠好看的鬓角,已经四十岁的人了,居然没有一根白发,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看起来依旧是那样风度翩翩,卓尔不凡。
就像七年前,她刚到他身边一样。
罂瑟半躺在床上看着忙活的向寒棠,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得他这份真心,一无所有的自己,真的衬不上向寒棠的这份深情。
“金秘书,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向寒棠放好剪刀,把唐菖蒲插入花瓶。
“好,向总,您有需要再随时联系我。”
“嗯,好。”向寒棠笑了笑,温声回应。
金秘书拿起公文包,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深深看了一眼房间内的两个人,犹自黯然离去。
封婆婆还没来给她送饭,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向寒棠两个人,相视无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凉的静默。
罂瑟在那里胡思乱想,向寒棠这时不知从哪里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坐在床边,手中的汤匙轻轻搅动,热气纷纷腾腾。
“饿了吗?”向寒棠看着他,眼神带着温柔的宠溺。
“没……”罂瑟刚想要否认,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一时间尴尬升至顶级。
“我来喂你。”向寒棠看着她。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手臂,没有给她拒绝自己的机会,把吹好的粥送到她的唇边。
“不用了,向先生我的左手可以动的。”罂瑟觉得这场景实在是暧昧,令她很不适应,她想要坐起来,却被向寒棠一把按了下去。
动作不轻也不重。
“我来吧。”
看他眼神笃定,罂瑟也不好再开口拒绝,她扭捏的样子,让自己都挺瞧不上的,说实话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给向寒棠留下一丝一毫不好的印象,比如矫情。
不就是喂个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向寒棠一勺一勺的喂着,罂瑟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明明入口的是松软绵滑的粥,可吞咽到嗓子眼儿时,就觉得像是吞了一口口冷硬的铁块。
当天晚上,他待到很晚才走,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罂瑟心里明白,他一直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回复。
后半夜昏昏沉沉睡过去,梦中都是赵澜庭冷冽的脸,还有他周身迸发的怒火……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罂瑟是被噩梦惊醒的,梦中她清楚的看到,赵澜庭带着一群黑衣人,把向寒棠打伤,还一迭声的要置他于死地。
摸了摸额头,细细密密的冒出一层冷汗,罂瑟双手掩面低声痛哭着,虽然这是一个梦,但是它无比真实,并且曾经还真真切切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比如顾陆,不就是被赵澜庭活活给摧毁的吗?
不,不能让向寒棠也落到那样的境地,虽然向家的势力并不比赵家差,可是向先生脾性温和,心思纯良,即使年龄放在这里,也根本斗不过手段凶残的赵澜庭。
而且向凝还是她的好朋友,不能将他们置于危险的境地。
罂瑟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赵澜庭,听到家中保镖回禀向寒棠去了医院时,面色凝重久久不语,心中已然在盘算起怎么将向氏企业连根拔起了?
他从开始的震怒,心境渐渐变得不同,小罂只是暂时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并不是不爱他,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每天缠着他,要嫁给他,他相信在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如果这么容易就被别的男人俘了心——
赵澜庭想了想,如果小罂真的答应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会做出什么呢?是默默退出成全他们?不,当然不是,小罂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旁人就是连肖想半分都是不可饶恕!
向寒棠算个什么东西?一把岁数了,居然对和他女儿一般大的女孩表白,简直是为老不尊。
时间飞快,转眼又过去两天。
在这两天中向寒棠几乎每天都来,悉心照顾,陪她谈天说地。
本该早就出院的罂瑟,因为这些日子的踌躇,内心的苦楚,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都会躲在房间偷偷的哭,哭累了才会沉沉睡去。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就又发起了高烧。
这日半夜,罂瑟艰难爬起身,赵澜庭还没有回来,所以医院的病房里是没有陪护的,保镖们都守在门外,封婆婆只有白天才会过来,所以此时她只有自己。
屏保时钟已经近晚上11点,罂瑟迟疑着,拿起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了那段在心里犹豫了很久的话,“向先生,对不起,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以后请不要再来看我了。谢谢你。”
对方很快发了一条消息,“好的,罂瑟,如果这是你最终的决定,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罂瑟看着对面传回来的消息,痛哭不已,其实她心里是很喜欢向寒棠的,之所以会拒绝,是因为她内心悠久的恐惧——那就是赵澜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