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晓有点拘谨地坐在窄小脏旧的客厅里,随便摆点东西就把整个空间占满了。苏瀚城随手拆开那一条上千的名烟叼在嘴里:“女儿买的烟滋味就是不一样!”
苏亦晓帮忙叠了叠堆在沙发上的旧衣服,看他独自在厨房忙活也是坐不下去:“不用忙了,爸,我就是来看看您是不是都好?”
苏瀚城后背一僵,含糊着说:“言老先生么……嗯,挺好的,只要你好了,爸爸当然会好,哼哼……”
苏亦晓皱着眉问他:“那你现在还赌吗?”
苏瀚城对这类问题就更含糊了:“偶尔偶尔,会赌那么一丢丢钱……你知道,我哪儿还敢……”
苏亦晓苦笑着:“看你坐一旁看别人下棋蛮自在的,您还记得自己欠了多少钱的赌债吗?现在有在做什么工作吗,我可以……”
苏瀚城重重把炒勺砸进锅里迸溅起火星:“不就这么点钱吗,我女儿这么出息,会给我还上的!对不对?你都是言家大少奶奶了,你的事我都打听着呢,我怕打扰你,你都不知道我多关心你!”
苏亦晓眼眶发酸,但她缓缓大口呼吸着,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这就是我不愿意邀请你参加我的婚礼的缘故。”
虽然那场婚礼本身就是个荒唐的笑话,隐秘低调迅捷而不被祝福。
苏亦晓拎起包准备离开,而苏瀚城则抬手拦下了她。苏亦晓抬眼看着他,苏瀚城却说:“言老先生只答应替我打发那些讨债的,我生活费却没着落啊。你包里有多少钱?”
苏亦晓:“……你抽那条烟就三千,那酒七千。当别人家媳妇并不会领工资,我包里没什么现金。”
苏瀚城吓得嘴里叼的烟掉到地上,又赶紧从地上捡起来叼进嘴里,手指微微打着颤:“走吧走吧,我用你看我玩。这么多年也没来看我一眼,我是死了还是活不下去了?”
她紧紧抿着唇线,硬是挤出一点笑来,心里越难受越是逼自己作出最得体的姿态:“看您过得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去了。”
也没问他正式交换联系方式,苏亦晓紧绷着面色直到坐回到车上。她静静坐了一会儿,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还是没忍住死死抓紧方向盘,弓下身子脸深深往下埋去,无声的哭泣起来,良久才在喘息间小声地泄出一点哭腔来。多年来小心翼翼惯了,而今便是心情决堤也崩溃得小心翼翼。
来回这么一走动回家就比平日稍晚些,言家两父子都比她先回到家。言家劲已经吃完饭悠然地看起报纸,而言恒铄看起来屁股都快挨不住椅子,直到看她回来才透去不满的目光。
“抱歉,我回来晚了。”苏亦晓想着这对父子也不像是愿意谅解别人不方便张嘴之处的,为了省得之后更多的麻烦还不如自己先老实承认,“我去看了看我爸,看他一切都还不错的样子。”
言恒铄好奇道:“你爸?……怎么突然想到去看他?”
王妈从厨房端饭出来看到她:“哎唷大少奶奶,后背怎么灰扑扑的,坐在哪个不干净的地方过吗?”
苏亦晓无奈去换衣服。下楼听言家劲还在说教他:“亦晓是乖孩子,哪儿像你似的总浪子心性夜不归宿的,偶尔回家晚那么一两次我看你是比谁都急。”
言恒铄则不痛不痒地反驳道:“你想多了,爸。”
苏亦晓知道言家劲话风总会比较偏向她的,只要她仍持续提供言恒铄的情报,只要她仍表现出对父亲的关心。这是她在言家立足的根本,偶尔难免会觉得当这个所谓的大少奶奶比当下人还难做许多。
下楼之后言恒铄果然除了狠狠瞪她就不再多过问什么了。一顿饭勉强还算安安顿顿地出下来。但苏亦晓知道他心里不甘心是不会轻易作罢的,果然吃完饭上楼打开房门言恒铄顺着她未掩上的门缝又溜进了她的房间:“你真的是去看你爸去了?”
苏亦晓心情不好就有点烦他:“怎么?”
言恒铄手肘撑在她身后的墙面上,距离越发危险:“没有跟别的男人出去约会?”
苏亦晓轻轻捶他:“是不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言恒铄俯身咬她嘴唇,唇舌交融间惩戒性地施了点力气疼得她唔呣地摇头抗拒,却反被桎梏了手腕别在头顶,被迫接受他的逗弄,被亲得气喘吁吁。言恒铄看着她水光饱满的薄唇心情好了些,攥着她手腕的力气也就松了松。
苏亦晓被松开后气得打他:“你就非要挑爸爸在的时候胡闹吗?”
“哦,难道你的意思是他不在我就可以胡闹吗?”言恒铄牵过她绵软的手放在嘴边轻咬,苏亦晓能感觉到湿热柔软的触觉划过手腕。
她耳根发烫,试图抽回手腕却骨头酥麻着无力挣扎,只得低声呵斥:“不可以。别闹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言恒铄仍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刚回来眼眶都还是红的,我还在想是被谁欺负哭了呢?我每天这么欺负你都没哭过,看来还是功力不行啊。”
……观察得未免有点过于细致了。
“你别无聊了。”苏亦晓觉得他再以这种把呼吸喷撒进她耳畔的距离说话早晚要出事,乘着腿还有力气站直赶紧把他撵出了房间,“我没事,你适可而止一点吧!”
气呼呼地掩上了门,苏亦晓赶紧跑进浴室反复洗手,水声哗啦啦地响掩饰她的窘迫。一个大麻烦接替另一个大麻烦钻进她心里,被闹了一通的苏亦晓觉得心情反而没那么糟糕了。
洗了个澡冲刷一天的晦气,苏亦晓裹着浴巾从衣柜里挑了件粉色的睡衣换上,窝进舒适的被窝里。
自从某个年龄段之后她就不爱穿粉色了,感觉这种娇滴滴又柔软的颜色可能更适合心里住着公主的人。
不过,私下悄悄做自己的公主又未尝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