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晓掩上房门,背靠着墙面缓缓蹲下,盯着拖鞋上毛茸茸的图案失神,一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显得失神空洞。
她不愿意一遍遍回顾言恒铄对她施加的各种为难,可是回想起那个曾经笑容温柔真诚的那个大男孩,未免总是会更觉得疼。
现在的言恒铄像一把尖锐的刀,不插得两人心口血肉模糊不罢休。恨意使他恶毒到连带着自己都要拖进泥潭,而无奈和愧意使得她不得不全盘接受。
深呼吸几次后抬手轻轻拍了拍面颊,苏亦晓给自己打打气,依他说的坐上了书桌面前,给自己随意冲泡了杯速溶咖啡就开始查阅起如何归纳总结的资料起来。
无论言恒铄怎么闹,她起码能做到的是绝不会轻易认输。不会向言恒铄认输,不会向董安瑜认输,更不会向幕后不知埋藏多少秘事的老爷子认输!
故而第二天言恒铄拿到一份精致详尽的工作总结时是有些惊艳的。看着她眼底两抹淡淡的青黑他难免也勾起欣赏的笑意。他对这个人的喜欢从来不是仅限于肉体的契合和欢愉,女人的韧性如草木一般,温润无声却无比强大。
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呛她:“这种程度的事情居然需要熬夜才能完成?看来苏秘书要走的路比我预计得还要更长呢。”
苏亦晓止不住地呵欠,手掩在唇边睡眼惺忪但态度倒还好:“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言恒铄看她困成这样嫌弃道:“你到底是几点才睡?真怕你上班中途死在路上,今天跟我坐。”
苏亦晓也不敢疲劳驾驶,便有些勉强地点了头。
她熬夜并非只是为了交出一份好看的报告,还有关于如何去隔壁h市的一些新的情报。写总结报告时,通过身份的便利她轻松得到了关于柳雪新戏剧组的一些详细信息,发现有一段戏的取景正在张艳住址附近,相距仅二十多公里。只要稍微离开两三个小时都很有可能获得巨大进展。
那么只需考虑如何从张艳嘴里撬到东西了。
她昨天想了一夜有些失眠,这会儿早上脑子有些迷糊,看见言恒铄突然放大的面孔吓得“啊”了一声。
言恒铄则白她一眼:“你是熬傻了是不是,连安全带都不会系了?”
苏亦晓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他坐到车上来了,他不时低头看表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可能刚才已经叫过自己但自己没听到,他这才偏过身来亲自给她系上安全带。
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发在她颈侧,古龙水的味道也是熟悉的那一款。在很合适接吻的距离,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时光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暧昧亲昵的那一年。
苏亦晓唇瓣微张呼吸有些许急促,言恒铄慢慢正回身去系好自己的安全带拧开钥匙发动车子,神情并没有什么破绽只是声音略有些沙哑:“……我不想看见一个眼都快睁不开的女人为我工作,只会进一步拖累我的进度。上午在自己办公室自由安排,下午再继续跟董助理继续学习。”
苏亦晓抿紧下唇重重点点头。差点就问可不可以跟他借点钱了……太丢人了。
上午到办公室她尽量维持着浅眠状态以便有事情时能够及时反应,倒不想一上午都无人打扰,一上午都是好眠。补完觉下午苏亦晓恢复了精神,董安瑜聪明地不去问为什么上午不过来工作也没提耽误了工作的进展,只是催她快陪她赶进度。
董安瑜处理事务的效率比她高不知多少倍,苏亦晓很明显地更感觉出来董安瑜留给她的任务更像是喂招,从比较基础的部分开始锻炼她的能力和积累经验,而相对繁琐枯燥的任务则都是董安瑜包揽下来。
董安瑜通过几段相处的时间倒也渐渐多了几分欣赏,道:“苏秘书你的空降也不完全算是空穴来风嘛,底子和基础还是有的,我对你的进步空间还是有信心的。”
苏亦晓有点感激地道谢:“谢谢,这种肯定对我而言很重要。”
只是她不明白这种对待这还是言恒铄的意思还是董安瑜的好意,毕竟这两人其实都不像想善待她的类型。所以虽然表面一团和气,她只能更谨慎认真地对待她的工作。
她兀自忙得热火朝天,浑然不知背后始终有一双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董安瑜却是察觉得清楚,所以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有心为难苏亦晓这个新人都要斟酌着点力度。
总之在言恒铄的指挥下,在数日的忙碌后两家公司的诸多合作条款事项都敲定了下来,新剧的拍摄就这么锣鼓喧天地准备起来了。
苏亦晓对于参与公司重大决定的各项事务的处理也愈发得心应手。关于采景布景道具的采购因为需要寓言集团的投资,故而作为投资方这边的苏亦晓得到了实地调查检验的机会。这种跑腿活一般动用不到经理助理的,但籍着一直以来她对工作积极上心负责的态度,言恒铄倒也理解。
但他不愿意放她自己出差,故而听到她主动请缨去h市考察的意愿直接出言拒绝:“让你去也不是不行,但没必要,这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等着你。”
苏亦晓道:“你不是总嫌我工作经验不足吗?所以我想完整详尽地跟进工作进程,尽量把做到能参与的细节都亲自经手。言总总不会不愿意放手一次锻炼下属的机会吧?”
她话已至此,言恒铄也无可辩驳了,撇嘴摊摊手:“嘴上功夫倒是更见长了。好,我同意了。开销记得报销。”
她才送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不曾想言恒铄却起身一步步逼近她:“你想听我这么回复你吗?我亲爱的大嫂,在我身边待着有多糟糕,宁可跑外景挨风吹日晒也不想呆在这儿?”
苏亦晓微微睁大了双眼,不自觉后退半步,惊道:“言恒铄!”她最怕他一时兴起在公司乱来,语调难免也多了三分严厉。
言恒铄面色一凝,站定脚步收敛了刚才的外露的情绪,只深深看她一眼,主动退离一步转身看窗外风景:“……算了,随你去吧。”
苏亦晓搞不明白他这反复无常的性格,虽然他的模样有些不太对,看着他的清冷背影,轻轻摇头还是不选择询问关心,只低声道:“……那我去订明天的车票了。”
她总觉得有些不安,走到门口放缓了脚步本欲是回头再看他一眼,但狠狠心,仍是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