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经济发展相对落后,低矮的楼层整齐而密集地罗列在一起,随便选取一个俯视的角落便能将整个城市风景一览无余。天气晴好,街上人来人往,很有小城温馨怀旧的情调。剧组预备在这儿拍摄女主比较早期的戏码。
苏亦晓作为本剧最大投资方的代表去摄影棚自然受到了热情招待。柳雪因为是第一次拍戏,态度也很认真,提前就来熟悉场景和跟导演讨论剧情。苏亦晓不忍打扰,简单打过招呼约了个饭后仍是按工作计划有条不紊地跟进工作进程。
工作进展相对比较顺利,空闲后也正午时分。她找了家很有小资情调的店买了杯奶茶稍作休憩,言恒铄的电话便适时地打了进来。
苏亦晓不太想接,微微叹了口气才按通接听键:“什么事?”
通过话筒那边的声音显得比平时更低沉温柔:“到了怎么也不给我报个平安?”
“哦,我已经顺利抵达了片场,这边进展一切顺利。”作为下属被上司担忧安危的确会显得有些不妥当,故而苏亦晓回应的态度也比较端正。
然后又听他更低缓的声音:“你还是第一次离开言家吧,还适应吗?”
苏亦晓道:“谢谢言总关心,我一切都好。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先挂了。”
言恒铄冷哼道:“怎么作为家庭的身份问你的安好就这么让你不耐烦吗?”
“可以。”苏亦晓看着杯壁凝结的水珠缓缓划出一道水痕,“我回答过了,还需要我怎么回应你呢?”
他发出了合情合理的质问:“作为家庭成员的一份子,你不应该问问我的安好吗?”
“好的,那么你在公司都好吗,是不是很闲?”苏亦晓有点懒得理他,又觉得他这反复无常的态度太难以琢磨,举起奶茶杯轻轻咬起了吸管。
言恒铄道:“还好,少了你的负累董助理效率提升了一倍,的确不算忙碌。”
苏亦晓知道这是事实,只得承认:“嗯……董助理辛苦了。”
言恒铄道:“我还以为你初到陌生地方会找不到北呢,做得还算不错。”
苏亦晓不想再听他挖苦,皱着鼻子说:“所以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啊,我只出差几天而已,很快就回去了。”
言恒铄哼道:“好吧,出门在外别丢寓言集团的脸。”
“知道啦。”苏亦晓咬牙小声回应,终于得以挂了这个烫手山芋的电话。
小城作息早,和柳雪的晚饭约在六点,她目前还有六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她调出张艳的住址,虽然对如何套张艳的话有点没底,只能先去商场买了两袋礼品拎着,抬手拦下了一辆刚出乘客的出租车,准备先去探探底细。
居民区这边更显得破旧,她徒步在大街小巷穿梭,跨越地上各家各户摆放的各种杂物,幽深的巷子里仿佛光都透不进来,终于在铜锈斑驳的门牌上找到了和同学发过来所对应的地址。
越往里走建筑物越是老旧,她眼前的这栋老式平房的屋檐下还摆着几个脏兮兮的盆子,似乎是用于接雨天漏水的。墙体上用红漆血淋淋地涂鸦满了“还钱”“死全家”之类的字眼,有几句标语显然是新写上不久,黏糊糊地沾染了一些碎叶,漆面油腻腻地淌下几滴水痕。附近还被倾倒了垃圾,散发出恶心的恶臭味。看起来不像是适宜人居住的环境,更像是恐怖片之类才会出现的废弃屋子。
而大门也是紧闭着,苏亦晓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也没得到任何回复。院内的大树早已枯萎,一片枯叶飘飘悠悠被风扫了出来。
几个小孩围在附近玩耍,苏亦晓半蹲身问其中个高儿一些的小男生:“小朋友,你知道这户人家去哪儿了吗?”
小男孩拍了拍脏兮兮的手吸溜了下鼻涕,看见是个漂亮的阿姨就乖觉回答道:“这家大婶赌博!”
旁边小男孩不赞同地纠正:“不,她贩毒!”
有个小女孩道:“不对,她是招惹了黑社会,你们没看见她胳膊上的伤吗?”
“那不是因为她被家暴吗?她老公天天喝酒抽大烟打女人。”
苏亦晓听得头都大了,感觉从小孩子嘴里问出这些道听途说不太现实,忙问道:“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们。那你们知道这家大婶什么时候回来吗?阿姨找她有点事情。”
小孩们想了想:“不知道……没人在白天见过他们。”
“我见过哦!他们不就天黑才敢从狗洞爬进去嘛,我妈说这就是挺不直腰杆做人喽。”
“爬狗洞!噫,哈哈哈哈……”
小孩们又笑闹模仿着狗刨的姿势嘻哈追逐着跑远了,苏亦晓望着这个平房的目光更复杂了。
原先做言家的保姆时候怎样还算体面,而今二十余年过去竟过得如此落魄不堪吗?她在附近找了张长椅坐下看了看时间还早,微微叹息拿出随身笔记准备整理起今天的工作报告起来。她可不想因为工作不尽心而被言恒铄挖苦,所以即便是能抽空工作学习也是好的。
而张艳,她无论如何也是要等到的。
天色渐晚,苏亦晓眼睛和手都酸了,正伸展手臂稍作休息时终于看见远远走近一个佝偻的身影。她半眯着眼迎着晦暗霞光仔细辨认,果真看见那体态肥胖的妇人手臂上有明显被殴打过的青紫痕迹。她小心翼翼四处观望一下,拿出钥匙颤巍巍地打开房子侧面的一张小门,弓着身子正准备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