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晓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言恒铄挨了两次骂,一次是医生护士的,一次是言家劲的。虽然语气用词有所不同,但内容概要大体上还是大同小异的。
——短短时间内住院这么多次,言恒铄你到底做了什么!
梦中的言恒铄看起来有点委屈,撇着嘴不说话。而看不得他这么可怜的苏亦晓急着帮忙辩解,但发偏偏不出声音。这急得她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她努力出声拼命挣扎,终于睁开了眼。
很熟悉的医院的天花板,身边依然是言恒铄作陪。已经近期很少有空回来的言家劲,正黑着脸狠狠骂着一脸无所谓的言恒铄:“我让亦晓到你身边去,是叫你这么欺负她的?你到底是想折腾亦晓,还是变着法折磨我这个半只脚进了棺材板的老头子?”
“爸……”苏亦晓虚弱地出声,“我没事,这不怪恒铄,是我自己不注意……”
“亦晓,你可算醒了!”言家劲拨开离病床最近的言恒铄,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可算是退下烧去了,你这一口气可是足睡了三天,像失了魂一样。”
苏亦晓抱歉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很多了。”
言恒铄在一旁冷冷道:“再不好你都该进太平间了,你欠的资料徐妍已经超额堆积在你旁边柜子上了。”
苏亦晓撑着手臂慢慢起身,看着床头柜厚厚一摞资料蹙起眉头:“……知道了。”
这种不和且冰冷的气氛正是言家劲所要的。但他这次不知道的是,两人语调冰冷的矛头瞄准的并不是对方,而是徐妍。但忙碌着商场厮杀的他目前是察觉不到这高于默契的冷漠的,只不冷不热继续训了几句言恒铄的不是以及嘱咐苏亦晓注意身体之后,他又接到了助手的电话匆匆忙忙赶车去了。
病房里只剩了两人。
言恒铄先抬手:“等等,在问你接下来的事情之前,你必须得先赔偿我点什么,因为我现在很上火。”
“……”大致猜到这三天他都经历了什么的苏亦晓很真诚地低头道歉,“真的太抱歉了……”
言恒铄接着三天前她昏迷前的姿势继续抬起了她的下颌。这次拇指摩挲落指的地方是她略显苍白的嘴唇。绵软干燥的触感温软美好,尽管这之前言恒铄曾再三告诫自己克制,但仍是忍不住吻上了这两瓣软唇。
……他也是害怕的。他还没报复呢,还没让她后悔嫁给他哥的蠢决定呢,平白在病床上尸体般躺了三天,他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
直到后腰上酥酥麻麻微凉的被抚摸的触感,苏亦晓连忙捶打他两下制止了他的进一步举措。好在面色因为这场绵长的亲吻染了点红晕,唇瓣也被咬得红润饱满终于添了点人气,言恒铄看着也不至于那么生气了,不等她说话首先质问:“徐妍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亦晓气喘吁吁的,呼吸不畅还要接连被他折腾,无奈只能摸出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那天大巴走的是偏僻的乡下路线,而我们面前发生了一场杀人案,受害者跟我有五六分相像。”
言恒铄挑眉:“你是说,徐妍买凶杀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随便你怎么想,我当时观察了当地情况也不像是能登报播放的模样,我连现场的照片都没拍,更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跟徐妍有什么关系。毕竟,她行事一直都有点疯癫无状。”苏亦晓冷静地说着,“只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不必为我操这个心了,欠下的工作我会加班加倍赶回来的。”
言恒铄不知道自己频繁换女人试图使她吃醋的手段有没有效,但她的一句轻描淡写的与你无关却着实着起了他的滔天怒火。
谅在她抱病卧床的状态,言恒铄攥紧拳深呼吸几次终于忍下不去做某些很可怕的事情出来,只怒极反笑道:“言之有理。我为什么要替你操这份心,好像我们很熟一样。祝你早日出院,再见。”
苏亦晓目送着他离开,抿紧唇,一点点的把自己蜷缩起来,抱住了双膝。
她其实还有点处于应激反应的状态。她并不想说这种话伤人的,可言恒铄一定要坚持这种态度真的太让人不安了,现阶段她宁可躲他远点。至少,等她独自舔舐伤口疗愈好了内心的崩溃恐惧,再让她重新慢慢接近野兽般的他。
而徐妍。
如她刚才所说的,尽管徐妍的表现几乎是不打自招,但毕竟是没有招出来的,说给谁听都不信。比如言恒铄也会下意识怀疑她抹黑别人,态度冷漠到冰冷尖锐。别人并不会有比他更友好的反应。
这个世界总是待她不太友好的。她偏过头去,看到桌上有一个果盘。削好的苹果已经氧化发黄了,但水果刀的刀刃上沾了点果汁,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仍闪耀着森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