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夏把现在面临的状况,点明了出来后,所有人全部沉默的低下了头。吴青,看着大家那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举起了白嫩的小手,他怯生生的提议:“要不我去找我堂姐,要一些物资如何?”
“不成!”
“不成!”
老大夫和孙夏异口同声的提出反对意见,他们惊讶的对视一眼后,老大夫走到吴青身前,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向来都是救急不救穷,你去找你堂姐一次两次可以,可若是一直打扰,那情分会被消耗光的!”
孙夏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即是明钰郡王拥有的物资再多,也不是他们打秋风的理由。更何况,她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引起的后果可就要大发了。
看到所有人都不支持自己,吴青气哼哼的撅起了嘴巴,师侄媳妇见状,急忙把人连哄带骗的拉进了里面的房间。
草编的门帘被放下后,孙夏无奈的叹了口气,吴青的脾气说好也不好,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讲道理的小郎。
两个小药童和跟随孙夏一起来的几个船员,全部贴在墙角当鹌鹑,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作为附赠品,他们是没有发言权的。身家性命都被孙夏和吴青捏在手心,还是安安静静的当壁花比较好。
停了半天的雪突然间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皇夫把紧闭的窗门,推开一条小缝,一股凉意瞬间透了进来,冷的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小藤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虽然它挡住了第一波寒潮,可天气的变坏程度,一波接着一波,它那微小的力量,只能尽量缓解雪灾对荒芜之地的影响,更多的,它暂时还做不到。
细细碎碎的雪花接连不断的往下飘,白日里化开水的冰面,此时又密密麻麻的覆盖上一层雪白,皇夫担忧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白色的雾气在外面冷气的吹动下渐渐消失,不由得担忧起千里之外的女皇陛下。
也不知道妻主有没有度过那一波寒潮?
皇夫脚底下便是温暖的火炕,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越发的担忧。虽然明钰曾经给帝都传送过火炕的做法,可那个节骨眼上,女皇却被昌俊王给囚禁起来,不知道皇宫里的火炕究竟有没有搭建起来。
外屋的草帘被掀开后,太子妃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蜜水走了进来,突然的冷空气激的她打了一个喷嚏,皇夫听到动静后,赶紧把窗门关紧,悄无声息的将冻得有些发麻的右手缩进了袖口。
“阿爹,喝杯蜜水暖暖身子吧!”
太子妃小心翼翼的把蜜水端到皇夫跟前。自从被明钰打昏带到这里后,皇夫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和任何人说话。
此时,看着自家公爹那面无表情的神色,太子妃不禁在心里把太子殿下骂的狗血淋头,你自个不敢过来看你亲爹,就把媳妇给卖了,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看着太子妃那忐忑不安的表情,皇夫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杯子。
滚烫的杯壁摸起来极为顺手,皇夫刻意用左手端着,很快,刚才有些冻得发凉的手掌便恢复了平常的温热。
“太子呢?他怎么不过来?”皇夫低头饮了一口蜜水,满意的眯起了眼睛。他最喜甜食,这杯蜜水被冲泡的甜度刚刚好,极大程度上愉悦了他受伤的心灵。
正偷偷打量着皇夫表情的太子妃听到他问话后,急忙转身对草帘外边喊道:“夫君,阿爹找你有事!”
正在外边儿不停转悠的太子听到后,顿时脸色一喜,急忙掀开草帘走了进去。他大踏步来到皇夫身前,“扑通”一声,只挺挺的跪了下来。
“父后我错了,不该和女皇一起,迷惑你留在荒芜之地!”跪下来后,太子殿下二话不说,就先行认错。
他知晓。亲生阿爹的心里究竟在埋怨着什么?可他也为难呀,女皇亲自下的命令,他作为臣子必须严厉执行才是。
“真是马后炮,我都呆在这儿了,灾难也降临了,你现在才来请罪,是不是有点晚了?”皇夫定定地撇了太子一眼,气哼哼的,转过身不再理他。
听到父后语气中的松动,太子心中的纠结瞬间开始消散。他笑眯眯的直起身子,有些坦然地回应道:“父后,母皇再三叮咛,一定要把你留在荒芜之地,若你也跟着她停在帝都,她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管理家国大事。为了天下,为了苍生,您必须走!”
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被太子殿下接连的扣下来,皇夫纵然心里再生气,可以清楚自家妻主的性子,既然儿子这么说,那女皇必定是有自己的思量。
“那你老实告诉我,现在帝都的状况如何?”皇夫也不跟他们来虚的,直截了当的询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一提起女皇,太子殿下的神情不由得暗淡下来:“父后,现在我们和帝都完全失去了联系,只不过,母皇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想来,皇宫中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虽然太子嘴上说的极其肯定,但心里也没有底,毕竟这场灾难谁也没有经历过,如果不是为了安慰皇夫,他不会把话说的这样满。
此时被他们念叨的女皇陛下正窝在一床刚刚盘好的火炕上面,用厚实的皮毛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圆球。
当白日里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女皇趁着温度正好,急忙命人四处宣扬火炕的建法。虽然好奇,这种奇怪的东西为何会帮人度过寒冷,可被女皇救了一命的帝都人民,盲目的相信了她,能人巧匠用最短的时间建出了一个带有湿意的火炕。
为了能最大程度的获取可以燃烧的木柴,官府将一些被压塌,压垮的房屋全部拆卸掉,那些建房用的木材就被当成了燃料,分发到活着的人手中。
经过一夜的寒冷,大家伙抱着好不容易得到的柴火,回到了他们的安身之地。
这个时候,什么金银财宝,功名利禄通通都比不上一根根木柴。为了活命,死尸身上的衣物都被他们扒拉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嫌弃的裹到了自己身上。
礼仪廉耻,谦恭忍让早就被扔到了九霄云外,所有的不择手段都是为了能在这残酷的环境中活下去。
疤脸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带有腥味的血渍把雪白的新雪沾染出上许殷红。在他身后,十几个裹成了球的精壮船员,沉默的挤成一堆,畏惧而又讨好的看着这位老船长。
平日里,他们欺负孙夏年轻脸嫩,没少在暗中下绊子。孙夏脾气也好说话,只是一笑而过,不放在心里。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神出鬼没的老船长,竟然心狠手辣,碰着有人抢他们的东西,二话不说抽出刀子就捅了过去。
那股不要命的打法一下子把那群船员给折服了,他们迅速的围拢在疤脸身边,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主的小团队。
疤脸的运道不好,原本想着只要拉上最后一船人,他便在荒芜之地和孙夏会合。可坐运船刚刚到达帝都,那天气就开始有些不对,疤脸当机立断的,就把所有的船员带到了岸上,霸道的把师侄家的药馆给占了。
不是他不想去其他地方,而是这边只有这个点最熟?凶神恶煞的汉子们在疤脸的带动下,抢东西抢食物,那叫一个狠辣,正是因为他们手里的东西以及保暖物资极其充足,这才扛过了第一波寒潮。
“船,船主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吧?”人群中推推搡搡,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被推了过来,他鼓足勇气,壮起胆子向疤脸开口问话。
疤脸戾气横生的撇了他一眼,成功的让那人差点吓的尿裤子,纵然害怕的要命,他依旧坚定的站在疤脸身前没有离开。
看着他的表现,疤脸暗地里点了点头,虽然比不上平日里的那些老伙计,但这勇气可嘉,是个好材料。
“怎么着?在这里呆腻了?”疤脸利落的把手中的匕首插回了刀鞘,他紧了紧身上那块毛色杂乱的简陋皮衣,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人惊慌失措的眼睛。
“船,船老大,我我们就是觉得,这里不是久呆之地,帝都中流传的那条消息,我们也听了一耳朵,不若,不若咱们去荒芜之地吧!”那人磕磕绊绊的把心里所想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挺直了身板,视死如归的站在疤脸身前。
“你这怂货,老子就那么吓人吗?把眼睛给我睁开!”疤脸实在看不惯这人的窝囊样,他厉声大喝,舌颤春雷,成功的把所有人吓得从地上蹦了起来,齐刷刷地站成了一排。
咚!咣!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被木棍顶住的门板,突然间晃了晃,最后直挺挺的拍在了地上,那巨大的响声在寒风的呼啸中传出去好远。
刺骨的凉意不要钱的从门口处钻进房间,把那一丁点儿的热意吹散的丝毫不剩。刚刚疤脸用来擦地手的雪块早就化成了水,被这股子凉意一吹,瞬间在地面上凝结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