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看向王德贵,淡淡吩咐:“王德贵,将东西呈上来,念给诸位爱卿听听。”
“遵旨。”王德贵躬身应道,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卷早已备好的卷宗,上前一步。
“经查,原御膳房总管御厨刘全,在职期间,共犯有如下罪状。”
“其一,贪墨御用食材,中饱私囊,经核账目,仅去年一年,虚报克扣的上等食材折合白银,共计三万七千两。”
“其二,以次充好,欺上瞒下,多次将民间采购的劣等食材,替换御用贡品,甚至将陈米霉面送入宫中,而将新米好面暗中运出变卖。”
“其三……”
王德贵一条条念下去,每念一条,下方那几个为刘全喊冤的官员脸色就白一分,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卷宗之上,时间、地点、甚至经手人证词等一应俱全,详实得令人发指。
霍临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子,尤其是那几个方才跳得最欢的,此刻已是面如土色,抖如筛糠。
直到王德贵念完,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霍临这才缓缓开口,扫过方才出列的那几名官员:“诸位爱卿,现在可还觉得,朕处置刘全,是小题大做,受了后宫蛊惑?”
那几名官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等愚昧,臣等失察,请皇上恕罪。”
“失察?”霍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朕看你们,不是失察,是太察了,察到朕的御膳房里去了!”
他猛地一拍龙案,声音陡然转厉:“刘全贪墨成性,滥用职权,欺上瞒下,罪证确凿,即日起,依律严惩,一应涉事人员,全部彻查,绝不姑息。”
“至于你们……”霍临顿了顿,语气森然,“不辨是非,听风便是雨,即刻起革去官职,回家反省去吧。”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几人瘫软在地,哭喊求饶,却被侍卫无情地拖了下去。
殿内一片死寂,官员个个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霍临环视全场,声音恢复了平静。
“御膳房之事,到此为止,往后,宫中饮食,朕自有主张,若再有人搬弄是非,干涉朕的家事,休怪朕不念君臣之情!”
“臣等遵旨。”众臣齐声应道。
一场来势汹汹的弹劾风波,就这样被霍临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
下朝后,霍临回到御书房,脸上的肃杀之气尚未完全褪去。
他刚在案后坐定不久,殿外便传来叩门声,王德贵的声音响起:“皇上,影一有紧急军情禀报。”
霍临神色一凛,放下茶盏,沉声道:“进。”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正是影一。
“启禀皇上,收到情报,南方的疫病已基本控制,但是边境地区出现小股流寇,趁乱劫掠,手段残忍,且对地形极为熟悉,经初步探查,疑似与前朝残党有关。”
“前朝残党?”霍临眉头瞬间锁紧,眸中寒光一闪,“消息可确切?规模如何?”
“目前仅是疑似,尚无铁证,但此股流寇组织严密,绝非乌合之众。”影一禀报道。
竟敢在此时冒头,是觉得江南疫病让他自顾无暇,还是……另有图谋?
霍临沉吟片刻,眼中杀机隐现,冷声下令:“加派精锐,严密监控边境动向,务必查清这股流寇的底细和最终目的。”
“属下遵命。”影一领命,身影一晃,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殿内。
御书房内恢复寂静,霍临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然而,京中的暗流并未因边境的警讯而平息,反而愈发汹涌。
是夜,慈宁宫内。
本该万籁俱寂的时辰,慈宁宫却隐隐传来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夹杂着压抑的低泣和模糊的呓语。
“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害的……”声音断续而凄惶。
守夜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屏息凝神,不敢靠近主殿,只在远处窃窃私语,面露惊惶。
“听说了吗?太后娘娘这几夜又睡不安稳了。”
“是啊,昨夜还惊叫来着,说是梦魇了,摔了不少东西。”
“小声点,莫要议论主子,只是苦了咱们守夜的,提心吊胆……”
流言如同夜风,悄无声息地在深宫角落蔓延开来,皆言太后娘娘因忧思过甚,夜夜梦魇,精神日渐不济。
只是这梦魇,似乎也成了某些隐秘举动最好的掩护。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一名在慈宁宫负责采买事宜的老太监,像往常一样,拿着对牌,神色如常地准备出宫。
他与宫门守卫皆是相熟,点头哈腰,谈笑风生,一切看起来并无异样。
然而,在他经过宫门一侧专供杂役出入的僻静角门时,脚步放缓,目光迅速扫过四周。
早已候在墙角的一个小贩见到老太监,状似无意地靠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一枚蜡丸,从张德海袖中滑出,精准地落入了李四假装整理担子的手中。
整个过程不足一息,若非刻意紧盯,绝难察觉。
但他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交接,早已落入了暗卫眼中。
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霍临耳中。
“皇上,慈宁宫负责采买的太监今日出宫时,与宫外一名叫李四的杂货贩子有秘密接触,随后李四去了宫外的一户宅邸中,暂无外出。”
霍临正在批阅奏报,闻言缓缓放下笔,眸色深沉如夜。
装疯是幌子,这才是目的吧。
他冷笑一声,语气森寒:“那个李四,连同他进去的宅子,给朕牢牢盯死,所有进出该宅邸的人员,给朕一一记录,查清底细,朕倒要看看,这藏在宫外的,到底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属下明白。”影一领命,身影悄然融入阴影。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霍临独自坐在椅上,目光锐利穿透重重宫墙,直刺慈宁宫的方向。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案,嘴角那抹冷笑愈发深刻。
想玩?他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