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间唯一一只灵魅，也是丞相府名义上的嫡次女。
丞相给我种了缚灵锁，让我变得与普通人无异，还用我的血给丞相府嫡长女养颜。
直到长女入宫，我也进宫继续做养颜的容器。
可他们只知灵魅血能解毒养颜，却不知灵魅还能操纵情丝。
丞相权倾朝野，如今能帮我报仇的，唯有九五至尊。
1
柴房门被打开时，我还躺在脏乱的柴火堆里。
久未谋面的丞相嫌恶地看着柴房内的环境，每走一步眉头就深一寸，像脏了他洁白的袍子。
而我在这里住了十二年。
灵魅容颜千年不变，即使是受了苦，我也只是面容苍白，反倒显得容貌更加妖冶昳丽。
丞相看着我冷哼道：「不愧是妖物，取了这么多年的血，相貌倒没丝毫变化。」
我柔柔地笑，并不作声。
据说相府嫡女要入宫了。
用我的血养了这么多年的好相貌，一朝入宫，不再用血，这相貌可就慢慢衰败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丞相便道：「今后你就是相府的嫡次女，过几日你就跟蓉儿一同进宫。」
我起身，盈盈一礼：「季笙领命，父亲。」
丞相猝不及防一脚踹过来，我身子本就虚，一下子就被踹翻在地。
「你还在相府，不必这么叫本相，反叫本相作呕。」
我强忍着腹腔的难受，柔声道：「是。」
不打紧，这十二年的苦。
我会叫丞相府血债血偿。
2.
我是世间唯一一只灵魅，刚入世就因相府嫡女出街游玩与之相识。
彼时只因顾蓉中了毒，灵魅血可解毒养颜，看在她年纪轻轻，我这才用血救了她。
我刚入世，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因此也不知道当时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不舒服。
然后相府邀我过府表达谢意，却给我种了缚灵锁，一困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足够当时思想与孩童无异的我懂很多事，也明白了养精蓄锐，扮猪吃虎。
灵魅生来无情，天道从无不公之事，倘若有朝一日灵魅遇到了合适之人，会将情丝用在自己和那人身上，百年恩爱不疑。
可巧，这情丝我还没用。
而且也不一定非得用在自己身上。
丞相顾津野心勃勃，几乎半个朝堂都是他的人。
但当朝皇帝登基一年，后宫一直虚置。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教顾蓉琴棋书画，以及后宫心术，为的就是让顾蓉进宫。
所以我才忍辱负重，给顾蓉养了这么多年的脸。
为的，就是今朝入宫。
再者，灵魅的脸世间无双。
万一我入了宫被皇帝看上了，对相府也是一大助力。
所以顾津绝不会给我一个随便的婢女身份。
可惜我这嫡次女身份怎么来的，相府上下都知道，因此几个婢女给我收拾的时候也并不很走心。
我温声道：「此番入宫算是大事，倘若我出了什么事，相爷怕是要问罪。」
偷懒的婢女动作一顿，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我梳妆打扮，只不过往我身上猛掐了好几下。
还好，灵魅身上的伤很快就能褪去。
否则嬷嬷检查时见我身上的伤，我还真不能入宫。
3
这批秀女中，几个世家女封了不高不低的妃位，其中顾蓉身份最高，直接封了四妃之一的贤妃，暂掌六宫。
其他几个留下来的包括我在内都是贵人，入宫几个月都没见过皇帝的那种。
宫里不比相府，加上顾蓉并不想让皇帝见到我，所以每次都让我在我宫里配好养颜膏后借着给顾蓉请安的时机给她。
虽然有时会被她寻各种理由罚一顿，但日子比以往好受了多少。
反正给她的养颜膏是掺了东西的。
此外的时间我就在自己的地方养弄花花草草，除了选秀当日，再没见过皇帝，倒是贤妃受宠、皇帝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她宫里的消息甚嚣尘上。
4
一直到中秋家宴，除了个别重臣，参加中秋宴的都是皇室。
我跟其他几个贵人坐在宴席不起眼的角落，心里算着时间。
果不其然，皇帝下首的妃位是空置的。
半晌才有一个宫婢急匆匆地跑来：「陛下，贤妃娘娘突然感了风寒，怕是不能来赴宴。」
皇帝神情淡淡：「那便让贤妃在宫中好好休息。」
看这姿态，贤妃受宠的真实性怕是有待商榷。
顾蓉的位置空置，皇帝也没叫人撤走，反倒看向我：「你坐这儿。」
我反应了两秒才确定这是在对我说。
让贵人坐在皇帝下首简直不合礼数，再加上顾津也在中秋宴上，还没等我拒绝，太傅先站起来：「陛下，这不合礼数！」
皇帝抬眼看他：「太傅请讲。」
「陛下，笙贵人贵人之位，如何能坐陛下下首？」
皇帝点头：「那就封……」
他突然问我：「你叫什么？」
我努力不让嘴角抽搐：「陛下，臣妾顾笙。」
「嗯，封为淑妃。」
怪不得说皇帝在后宫事上一向我行我素，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女人他都想封就封。
「陛下！这不合礼法！」
我既无功在身，又没承过宠，甚至今天才第二次见到皇帝，确实没有理由连跨几级直接封妃。
但无妨。
顾津笑呵呵道：「太傅大人，陛下既喜欢淑妃娘娘，作为臣子又怎么能干涉陛下的决定呢。」
果然。
相府进宫的两个女儿都成了四妃之一，对顾津来说有利无害。
更不用说我对他唯唯诺诺，他自信我已经被调教成了相府的狗，再加上身上还有他的缚灵锁，他自然不会怀疑我对相府的忠心。
我面上挂着温柔的笑。
虽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但位份进阶对我也有利。
5
中秋宴结束后，丞相借着「思女情切」与我单独谈话。
四下无人，他脸上温和的神情就冷了下来：「蓉儿突然染病，是不是与你有关？」
我惶恐道：「父……相爷，季笙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您也知道我的血可以解毒救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生病啊！」
确实，几日前顾蓉的家书也是说她的脸愈发娇嫩，至少灵魅血是有在用的。
顾津狐疑地看我两眼：「如此便好。你该知道你能成为淑妃，少不了相府的助力。」
皇帝心思难猜，今日之事一看就知道是皇帝自己想一出是一出，跟相府有什么关系？
要说助力，不该都用在顾蓉身上么。
虽这样想，但我面上做出感激的神情：「谢相爷，季笙定会鼎力相助姐姐。」
突然我脸色一白，铺天盖地的疼从锁骨蔓延至全身，我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顾津停止念咒，他看向我的锁骨。
那是种下缚灵锁的位置。
确定缚灵锁还没去掉，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6.
当晚我搬到了未央殿，梳洗过后就听到皇帝来了我宫里。
我赶忙行礼，皇帝却没叫我起身。
他屏退左右，坐在上首：「顾相养在庄子里的嫡次女？朕怎么没见过？」
我温顺回话：「陛下，臣妾久养闺中，十几年并未出门。」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久养闺中……那可会弹琴？」
「……臣妾不会。」
「女工书画呢？」
「……也不会。」
皇帝嫌弃道：「那你会什么？」
他看着殿里我从翠竹轩搬来的草药：「会侍弄花草？」
我踌躇道：「陛下……那是药草。」
皇帝看我，我立马改口：「是花草。」
他走到那些药草旁边：「你送的中秋礼是你自己养的？」
当时说每个人都要送礼，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就随便拔了两株草药：「是的，陛下。」
「久养闺中不学琴棋书画，反倒去学了草药……那怎不见你去当医女？」
我不确定他问这话的用意：「臣妾愚笨，医术尚浅，不好去祸害病人。」
皇帝嗤笑：「学了十几年还医术尚浅，确实愚笨。」
我：「……」
皇帝躺在榻上，我犹豫着要不要躺上去，却听他悠悠道：「你睡外面那张榻。」
我乖顺地「喔」了一声，半晌，突然听到皇帝道：「你怎么想到送草药的？」
总不好说是随便送的，为了皇帝的好感，我寻了个借口：「臣妾只望陛下万岁。」
那边半天没说话。
要使用情丝至少需要使用对象对自己有好感，我有些拿不准帝王心思，索性准备日后再说。
都忍了十二年了，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