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眠2024-09-16 15:104,821

我站在原地,被左右的士兵围着,如若赴死一博冲出重围,燕浔之拦不住我,但阿原在他手里,我不能离开。

“一!”燕浔之声起,随着剑被插入阿原身体的声音。

阿原埋在地上不发声,手指插入地里,身子在颤,但他还在说:“阿姐,快走!”

“不!你别动他,我回去!”

我几乎是立刻扔下手中的刀,向燕浔之走去:“你不要伤他…”

他嘴角扯起嘲讽的弧度,怒极竟笑了出来,在我近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拽近他身前,手指摩挲我的脸颊,后又掐紧,在快要失去意识时,我听见他在我耳边私语道: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离开我。”

04

再一醒来,又是在那个柴草屋里,灰尘飞扬。

不好,阿原,阿原还在燕浔之手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见燕浔之!”我用力敲着门。

门外的士兵不曾回应。

我咬牙,不若破开这门去,一了白了。

“贱妇,你还妄想出来,你和你那突厥生的贱种都该死!也不枉我谋算一番!”柳鸢儿来了,她在门外讥笑,好不得意。

我意识到不对,急忙反问,是她,是她做的:

“柳鸢儿,是你!你竟敢陷害阿原!”

“大胆奴婢,怎么敢直呼王妃起名!”

“没关系了,一个必死之人,我又何必在意她的口出狂言呢?没错,是我,是我放出消息引那突厥小儿来救你,我还调了巡逻的小厮,给他可乘之机,他可真傻啊,听了你的消息就往京城冲,也不费我的一番苦心。就是可惜了,将军怎么还不把你这个贱妇处死!”

“阿原呢,阿原怎么样了?”我恨柳鸢儿蛇蝎心肠,但顾不得她。

“他?”柳鸢儿尖利刻薄的笑,几乎要剌破我的耳膜,她接下来的一字一句,也似刀刀片我心脏,“那个贱种被将军囚在牢狱之中,以及断去一臂一足,真是不够解恨!”

“啊!”

我嘶吼出声,浑身如被烈火中烧。

“我的阿原,我草原上的阿原。”我喃喃念着。

急火攻心,顾不得身上的伤,我猛得踹开柴门,踹倒了门口看卫的士兵。

我目眦欲裂,凶煞骇人,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但今日我不得不大开杀戒。

拔出士兵腰上的刀,一步一步往外走。

“来人,给我拿下她。”柳鸢儿从来没有见过我这副样子,吓得魂不守舍,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指示士兵和小厮阻拦我。

我从小就从尸山中走来,军旅半生,杀孽深重,这偌大的侯府除了燕浔之有谁能拦我!阻我者,杀无赦!

我左手挥刀,手起刀落,尸身落地。

眼看柳鸢儿要逃出我的视线,挥刀飞去,一刀穿过她的肩膀将她钉在树上。

“啊!王妃!”丫鬟惊赫出声。

我拿起士兵尸身上的刀,翻身跳上院墙,凌然不屑道:

“柳鸢儿,你本该死,看你腹中孩儿,饶你一命。”

言罢,我飞身奔向侯府中的牢狱,阿原啊,等我救你!

留下身后一片狼籍,活着的士兵向外跑去,“快!快去禀告将军!”

杀过重重阻拦,终究是杀红了眼,机械的挥刀收到再挥刀,我不想杀侯府的护卫,可我已无路可走,无人可依,无处可去,我只是一孤儿,如今世上唯一的亲近的人却被燕浔之杀伤至此,唯有救出他才能让我心安半分。

牢前守备森严,正在严阵以待。

我从墙上跳下来,不看在南边尚还穿着朝服的燕浔之。

柳鸢儿动作还挺快的,竟在他上朝之前把他拦了下来。

“我不愿杀你们,给我让开路。”我衣衫上鲜血淋漓,恶鬼再生一般,拖着柄长刀在地上划行,走向牢狱大门。

“阿月,回来。”燕浔之在我身后喊道,语气中带着怒气。

我继续往前,任那血滴滴往下流,淌出条血河来。

“你若在再上前一步,我便再斩他一臂!”他语出威胁,再也见不得我向前走。

呵,我转身,再一次看向这个我舍身陪伴七年的人。

他肃身站着,穿着紫色的朝服,端正的发冠,清隽端正的容颜与我当初想象他回京一般模样。如今,他攥紧手,深沉的看着我,意欲隐藏他复杂的心思,我们站在对立面上,竟是再也回不去过去。

“你断了阿原一臂一足?”我问,手中的刀越握越紧。

“是。”

“为何!”我横刀相向,飞身跃起,狠狠斩向他,他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出剑与我抗衡。

“你竟然想要伤我?”他好一副遭人背叛的模样。

“我说为何!”

“因为他想从我身边带走你!”燕浔之眼眶发红,嘶喊出声。

我回身站定,刀尖带了一抹他的血迹。

“我们早就完了,你既已娶妻,不遵守承诺,又何必非要留我在府中不可!”

他好狂妄,还想着我会遵守承诺:“你说过你会陪着我!”

“我已为你死过几次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凭什么!你凭什么伤阿原!你知我在意阿原还伤他至此!燕浔之,早知你如此狂悖,自私!我就应该让你死在西北绝域!”

我已是被逼入绝境的将死之人,身心俱损,我倚在刀上,勉强维持平衡,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血腥。

“你现在就把阿原给我从牢里放出来,把程大他们叫过来,快!”我狠戾出声。

燕浔之一副受伤模样,身子微不可查的晃了晃,眼睛通红,他上前走上一步,妄图离我近一尺。

我冷哧一声,抬刀切下我右臂一块肉,纵使鲜血淋漓,衣衫破漏也无所谓。

看着他苍白的脸,我近乎自残的说,“你近一步,我切自己一刀。”

四周寂静,我看着他双眼充血,紧紧盯着那块还在地上的血肉,颈间青筋暴起,颤声吩咐着:“去,去把阿史原抬出来,叫程大来!快!”

“阿月,我已吩咐好,你不要再伤害自己。”

他这副模样,让我笑出声来,笑他伪善,笑我眼拙,。

真是可笑,他伤我千百遍,昨天还将要掐死我,今日疼惜我如此。

我不应声,只警惕的盯着燕浔之,防备他有任何的动作。

直到身后牢狱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我回头。

阿原血色尽失,失去了一臂一足,伤痕累累,微缩在担架上。我几乎是一刹那间就泪流满面,我的阿原,我养大的雄鹰,他本该在草原上翱翔,如今却被折去羽翼。

我靠在他身边,轻轻抚上他的脸,泪如雨下,“阿原,醒醒,看看阿姐啊”

“阿姐…”阿原青紫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一看我就笑了,“阿姐,我没事儿…”

“阿原,听我说,回草原去,别再回来了,我活不长了,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答应我。”我将额头抵在他胸膛,听他轻轻嗯一声才肯罢休。

程大匆匆赶来,看着眼前的一片血腥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将军,月姐,小阿原怎么在这?”

我抹泪直起身,将刀抵在脖颈上,喇出一道血痕,一字一句看着燕浔之说道:“让程大带阿原回草原去!我可以留在这儿,你要护他平安!”

燕浔之点头,程大随即带着一支人马和医师将阿原送上马车,带他离开。

我决绝的和燕浔之相对,用我所剩无几的生命换取阿原回家也是值得。我只是恨我自己,不该将阿原牵扯进来,不该害他至此。

我此生唯一的牵挂,终于被送走,心下稍安,但支撑着我的那根弦好像也断了。

直到听到回来的人回报,阿原已经出城,我才敢松下口气。

“噗。”一口铁锈味的血终于吐了出来。

视线模糊,手也渐渐松了,刀身落地怦然脆响,我身子渐渐软倒下去。

我看见燕浔之朝我奔来,我也听见他急切的呼喊。

眼前全黑,即将失去意识时,我还在心底嘲弄着…

05

意识在昏沉中,我呼唤系统:

“我还有多久才能死?”

系统以它正常冰冷的声音回答:“宿主,你还有一个月就会魂飞魄散。”

我早有所料,只是比我预想的长了不少,“我昏迷了多久啊?”

“两周有余。”

“阿原到哪了?”

“已过冀州,燕浔之没有派人跟踪劫杀。”

我愕然,笑道:“你今天这么好说话?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它还是那个语调:“因为你快死了,可怜你。”

我已经熟悉它说话直接,也不觉得伤人,只觉得解脱。

看透这世间的一切,在这没有边际没有所感的黑色空间,漫无边际的飘荡,也不觉得无聊,现在对我来说魂飞魄散也安然接受。

不过,有嘈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我吵醒。

“你们说什么!阿月她身子一向康健,怎么可能命不久矣!庸医!都是庸医!”燕浔之震怒,疯了一样把殿内的珍宝器物扫在地上,玉碎瓦裂,满是狼藉。

“将军恕罪。”太医们束手无策,俯身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用尽全力方才把左手举到眼前,看着眼前瘦骨嶙峋,宛若骷髅的手,不禁新奇。

从未这般无力过,系统可真是厉害,两个周就让我消瘦至此。

燕浔之听到床上的响动,见我清醒,跪到床边,握住我的手不让我看这骨瘦如柴的身体,颤声安慰着说:“阿月,你没事的,信我,我能把你治好。”

“信你?我早就不信你了。我知道我马上会死,你不用为难他们。”我看着他的眼睛,从中看到了我现在的样子,跟他被下狱出来时还要消瘦。两只眼睛骷髅一般凹在眼窝,任谁也认不出我曾是那个纵横沙场的燕月。

“阿月,别说气话,你会好起来的。”他好是可怜,发丝凌乱,双目赤红,颤抖着伏在我身前。“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阿月,你不是讨厌柳鸢儿吗?我们杀了她如何?嗯?”还妄想上前来吻我额头。

我嫌恶的撇过头去:“我更讨厌你,燕浔之,你不若把你自己杀了。”

看着他颤抖,我竟生出恶意的快乐。

“柳鸢儿还怀着你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别让我再看不起你了。”

他还在说话,攥着我的手,不停的摩挲,可我太累了,身子乏了,慢慢闭上了眼。

就是一场荒唐,早该明白的,平白受了这么些罪。

明明是攻略罢了。

我却在他落魄时爱上他,陪他共赴世路崎岖,替他博功名半纸,风雪千山。

他轻易变心,至我于万丈深渊。

流水落花春去也,大梦悠悠几许春,浮生不悟古今人,荒唐啊。

冬日来了,我只有十几日可活了。

燕浔之将殿内围了十几炉火盆,想要阻隔寒风凛冽,想要挽留我死寂的心。

而我半死不活,一日里只能间歇一会一会的清醒。

一日醒来,就是大口大口的呕血,咳嗽,五脏肺腑都要被我生呕出来。

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日日夜夜活的不人不鬼,皮包骨的骷髅架子缩在被褥里震颤。

燕浔之趁我无力,每日上床抱我取暖,他的手一拂过我的身子我就恶心想呕,无论我怎样咒骂,可他终是不肯放过我。

我不吃不喝,他也同样不吃不喝,可,他怎样与我没有干系。

系统跟我说:“你明日会死。”

“好。”这一日,终于到了。

用尽全力,我翻过身来,死死盯着燕浔之。

他苍桑很多,疲态尽显,眼眶通红,血丝密布,眼下青黑一片,好像泪都流干了,血也要流出来了,眼神温柔许多:

“阿月,我陪你。”

我挣扎着将手攥住他前胸的衣襟,一字一字的嘶吼着:

“我后悔自己豁出命来救你性命,恨你罔顾诺言薄情薄义,厌你狂悖自大狠辣无情,我只求魂飞魄散,不走奈何桥,不入轮回眼,与你永不相见!”

我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我的手渐渐无力的垂下,连一片衣裳都拽不住。

我的眼睛用力睁大,仇视着这负心贼人,至死都不愿阖上眼睛。

燕浔之察觉不对,撑起身子将我揽入怀里,“来人啊,来人!救救我的阿月!救救我的阿月啊!”

他嚎哭着,将头埋入我的脖颈,试着汲取我的温度。

最后,他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床帘帷幔,只剩他嘶吼哭喊。

06

燕浔之疯了。

他抱着我的尸体在殿内呆了好久。

他记忆在混乱,一会深情的亲着我的手:“阿月,信我,我会娶你为妻,等我们回京,我们就成婚。”

下一刹,泪突然涌出,痴痴的抱着我哭:“阿月,我错了,我负你真心,我不得好死,我陪你一起下黄泉去。”他抱着我,把我裹得厚重,自己穿着一件薄衫走出大殿,赤脚在湖面上找寻冰薄之处。

“不对,阿月,还有一个人没有解决,还有柳鸢儿,你说让我看在孩子的面上放她一马,那我不要孩子了1,再杀她为你报仇好不好?”他一下一下亲着我的额头,不知再找什么安慰。

他拎着剑,披散着头发,府里静静地,下人只自己做自己的事,一声不发,安静的可怕,只有燕浔之的脚步,森森响起。

“柳鸢儿!受死吧!”他一剑捅穿柳鸢儿的肚子,连同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再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将军!”一声呜唁,身死魂灭。

燕浔之大笑着出门而去,一路高呼我的名字,“阿月,我来陪你了,阿月,等等我…”

我的魂魄脱离了身体,系统多给我几日残留在人间。

我看过过了阿原,边军的将士们很照顾他,虽颓废但也在打起斗志,讨了一门媳妇,当地人,孤儿出身,不嫌弃阿原,是个知心人。

我心满意足,回到京城看看燕浔之。

他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失望,我看着他坠入冰湖,失去意识,梦呓一般念着我的名字,沉入水中。

“快!快来人救将军!”有下人发现,吆喝着救命。

“宿主,时间到了。”系统冷冰冰的说。

“好。”

意识消散之际,我在回忆里穿梭,少年燕浔之是那样的光彩夺目,那样的令人一见倾心。

“父王,这谁是什么人。”

“我给你训练的死士,你选几个吧。”

他走到我的跟前,我只能低头看见他华贵的马靴,“我就要她!”

他冲着我笑,向我伸出手:

“跟我走吧!”

我握住了他的手,十几年未曾松开。

阿浔,是你先松开了我的手…

魂飞魄散,只在这世间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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