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从楼梯走下地下室,这里有一名保安在值勤室里打着盹,另一名保安则拿着一个手电筒来回在灯光昏暗的地下室巡逻。
杨毅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名巡逻的保安,他腾挪于发动机与汽车之间,尽量避开地上和墙上的弱光灯,迂回地向洗衣房靠近。
那名巡逻的保安想来也是萎靡不振,随意地走走瞧瞧,也根本没有发现杨毅的身影。杨毅眼看那保安走回值勤室,得意一笑,转头就奔进洗衣房去。可刚一进门,一台监视器“吱”地一声转了过来,恰好把杨毅拍个正着,杨毅心里一惊,冷汗顺着鬓角就流下来了。可那监视器停顿两秒,并没有警报声响起,又“吱”地转了回去。杨毅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心中庆幸多亏有这身保安服啊!~
此时一楼监控室里,一名保安好奇地看着监视器道:“这谁啊?这么大晚上跑洗衣间去干吗啊?穿着保安服呢,”正在这时,那名高雄的保安恰好推门进来,一瞅是杨毅,呵呵笑道:“没事,我同乡,幽默着呢。”
“哦”那名保安移开了监视器,又低头继续看起报纸来。
正在此时,杨毅挂在耳朵上的耳麦一阵“洒洒”声,随后传来谢文东断断续续的声音道:“情..况如何…”
“顺利”杨毅微微低头一答,迈进了洗衣间。
三月底的春风如绵似绸,吹得人从脸痒痒到心里,无比舒坦。偶尔晚上有路人经过时,难免会抬头深吸一口晚风,遂猛地发现国防大楼上似乎有个人影在闪动,可是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瞧,漆黑一片,哪里看得清楚?想想兴许是眼花了吧,自嘲地笑笑,随后赶紧回家钻被窝了。
可距离地面近三十米的地方,徐若雪手脚并用,一边要躲避各个楼层来往巡视的保安,还要尽量避开光源太足的区域,挑着阴暗的地方爬爬停停,此时终于爬到了10楼。她的正上方17层就是张也斌的办公室,他的遥控装置很有可能就在那里,另外就在他的隔壁就是李副官的办公室,那里也有三成的可能性。
无论如何,还剩下一半的路程要爬完,就算是全佳特工,这种高空高难度作业也是极为危险的,更何况徐若雪还是个女人?女人天生气力不足的劣势使得她此时已经隐隐有些疲惫了,可胜利在望,又岂能败给一个短短二十米的距离?她咬了咬牙,继续向上攀爬去。
杨毅乘坐电梯直接来到十七层,他拿出随身的小手电,装模作样地来回巡视,一边寻找张也斌的办公室,一边寻找窗外徐若雪的身影。
此时杨毅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徐小姐,十七层西侧有一名保安走过来了。”杨毅一听先是一愣,怎么发给徐若雪的信号会发到自己的耳机上呢?忽然他面色一怔,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信号发送错了!
此时的徐若雪刚刚爬上了十六层,眼看就要到达目标层了,她心中雀跃不已,手上加了把力,快速爬到十七层,她看看走廊里标注层数的牌号,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她脱出一只手来,用手腕上配备的玻璃刀快速地在硕大的落地玻璃上切割出一个圆来,随后将一根保险绳扣在脱下的吸盘上,用吸盘轻轻吸附住那块直径约七十公分的圆形玻璃,用力向里一推,那块圆形玻璃应声而出,徐若雪心中一喜,轻轻地拽着保险绳,将那块玻璃缓缓吊到地板上。
正在此时,走廊西首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名保安低声哼着小曲从门里走出来,一看徐若雪此时如同蜘蛛般爬在玻璃上先是大吃一惊,差点喊出:“妖怪”来。可他毕竟也是特种部队出身,定定神突然发现居然有人半夜攀爬国防大楼,顿时面色一沉,掏出枪指着徐若雪道:“不许…..唔…..”
徐若雪只感到“嗖”地一声,面前持枪的保安眉心和胸口就各多了一个血洞,随后那保安一声不啃,“碰地一声栽倒在地。”
徐若雪用空着的手擦了擦眼罩上的额头,回头看向远处的电视塔,那里有两道闪光,一瞬即逝。她不敢再犹豫,赶忙从划好的洞口钻了进来,把那片圆形的玻璃又稳稳地放回远处,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玻璃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时,东面的门一开,徐若雪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中的消声枪,只见那保安两手高举,愣了片刻才道:“是我!杨毅!”
徐若雪舒了口气,这才赶忙解下身上的吸盘道:“来帮我收拾尸体。”说罢,两手抓起那名保安的双肩,就向楼梯口拖去。杨毅一看尸体,先是愣了愣神,然后极不情愿地抬起他的双脚,咧着嘴屏住气向外走去。
看到二人暂时安全下来,周晓生忍不住看了看爬在身边的刘振,只见他脸上依然没有一丝动容,不禁暗暗心惊。这个电视塔距离那大楼直线将近六百多米,在这个距离下一般的狙击手是不会选取目标的头颅作为射击点的,因为相比之下头的目标实在太小了,胸口才应该是最佳位置。可是刚才根本就没有计算和商量的时间,两人同时开枪也同时击中目标,但周晓生却选择了胸口!而刘振选择的竟然是头颅!
周晓生回头再次用大拇指测量了一下两搂间的距离,没错!至少在六百米!周晓生此时对刘振可是佩服的紧,虽然胸口和脑袋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差别,可就是这三十公分,却成了周晓生一生都无法超越的鸿沟!狙击手在射击时要考虑的问题很多,比如距离,比如枪的性能,比如角度以及对提前量的预算。可一个高明的狙击手却绝不仅仅考虑这些,他还要考虑光线,气温,湿度,海拔以及枪的温度!
光线在气温有差异时会出现很小的偏差,比如在热带的沙漠,由于气温影响,远处的景色发生折射后与实际视线会有大于一度的偏差,这在六百米的距离几乎可以放大成至少五米的误差,试问这样的环境还能射中目标么?
气温会导致子弹收到热气流推举,发生弹道向上的微弱偏移,对于狙击手来说,如果瞄准的是胸口,那么这颗子弹可能会打中脑袋,而如果瞄准的是脑袋呢?可能就连帽子都打不中。湿度则和温度恰恰相反,过高的湿度会使得子弹在离膛后沾附上过多的水分,这些水分不仅影响了子弹的重量,而且还会使子弹的热量迅速降低,致使子弹的射程大大降低,那么弹道也就会发生相当的偏差。海拔影响的是子弹所承受的空气压强,由于海拔影响压强,海拔越高压强也就会越大,那么子弹在高处射击时就一定要考虑到压强会使子弹轻微的弹道误差放大数倍乃至数十倍。子弹出膛时的温度很高,金属在高温条件下很容易受力造成形变,而子弹的形变则直接影响起飞行方式和弹道稳定,所以这也是极为重要的关键之一。
在后来的某一天周晓生问起刘振,为什么那一枪要瞄准头颅而不瞄准胸口时,刘振回答道:“因为我有自信可以射中目标,”而再当周晓生询问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自信时,刘振答道:“因为你射击时凭的是技术,而我凭的是天赋。”这句话虽然猖狂气人,可周晓生却无从反驳。
徐若雪熟练的将保安尸体拉到楼梯口的垃圾通道,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尸体丢了进去,而杨毅因为从来没杀过人,更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死人,早已忍不住干呕起来。
徐若雪没有理他,身为一名陆军别动队副队长竟然都没有杀过人!不过这哪能怪杨毅?中国的军人几百万,能有几百个开枪杀过人的就不错。记得和巴基斯坦的反恐大队联合军演的时候,一名巴基斯坦奇怪地问中国的特种士兵道:“你们的技巧练习得如此纯熟,是在多少次的实战中磨练出来的呢?”那名中国士兵笑着摇摇头道:“中国的环境一向比较稳定,我们至今还没能参加过一次实战,大部分都是演习。”随后巴基斯坦的士兵一脸严肃道:“面对恐怖分子的时候,即便你的杀人技能炉火纯青,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因为他们是拿活人练靶子的!”
中国已经近乎三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中国的现役士兵也根本没有实战练兵的机会,特种兵尚且如此,何况普通士兵?现在有不少人天天唠叨着和这个开战,和那个算账!试问即便我们拥有优越的武器装备和军资供应,一群从未杀过人的小伙子真的能在现代战争中泰然自若吗?
这些念头只在徐若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没有不屑,只是感觉这是中国人性上的胜利,却是中国军人的悲剧!
徐若雪摇摇头努力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小心翼翼地朝张也斌的办公室走去。
张也斌作为副总参谋,其办公室的保密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徐若雪没有草率地撬门,而是先在门边上下勘察良久。杨毅从里面出来,立刻打开徐若雪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匝电线粗细的钢丝来,一边拴住一根门柄,另一边将圆形洞口再度打开,用一把精致的小弩套上钢丝端口。他冲下瞄了半天,最后朝着那黑色面包猛地射出一支劲弩。弩箭不偏不倚恰恰钉在了面包车的车侧面门上,露出半寸的箭头。
车后两名暗组成员立刻将箭头拉近车中,用一根千斤坠绑死钢丝,落点就是面包车上。
杨毅看到下面亮起一闪红光,呵呵一笑,挠着头道:“这办法好!干过大事的人就是聪明。”回头一瞅徐若雪正在门前左看右看,不知道在找什么。杨毅心下一琢磨,是不是这位干过大事的徐小姐弄不开这个门啊?嗨!说到底还是个小女人,力气小也不好拉下脸来请我帮忙。想着,杨毅倒退两步,猛地往前一冲一脚就踹上门去。
他这一脚不要紧,楼上的警报“铃铃铃铃”就响了起来,徐若雪怒视着杨毅道:“你干什么!”
杨毅也没想到,一个破门居然还有警铃,可刚才看了没线头啊!怎么一脚下去就响了呢?
徐若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观察了半天那门上的警报系统,刚刚有了些眉目,哪想这个蠢头兵居然一脚就踹了上来!不过这样一来门倒是被杨毅那一脚给踹开了!徐若雪顾不得与他废话,连忙奔进办公室快速翻腾着抽屉和柜子。
周晓生和刘振虽然听不到远处国防大楼的警铃,但看到各个楼层的警灯狂闪他们也猜到了事情原委,心中顿时紧张不已,将枪口瞄向十七层的两端楼梯口。
杨毅此时一脸茫然,这可如何是好?他是军人出身,在基地里教官自然教授过他们最实用的破门技术,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教官的教授的技术居然在这里适得其反,这让他好生纳闷。
寻找了半天,张也斌的桌子和柜子里全是杂七杂八的报纸和书籍,遥控的影都没瞧见。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道:“大批保安从底楼上来了,快撤!”
徐若雪匆忙走出办公室,瞥头看到李副官的办公室也紧紧锁着,却再也没有时间一探究竟了。她愤愤地摇了摇头,管都不管还在旁边一脸委屈的杨毅,将腰上的挂钩挂在钢丝上,双脚一点如同一只硕大的蝙蝠,直从圆洞飘逸而下。杨毅一看徐若雪跑了,连忙也照猫画虎地扣上挂钩,面相大楼双脚一蹬,也弓着身子从楼上顺着钢丝滑落下来。
几乎就在他们下去的同时,两面的楼梯口同时涌上大批保安,杨毅此时已身在半空,他知道此时绝对难以善终,于是从腰上取下一颗手雷,想都没想就丢进那圆洞中。那颗手雷上面绑了一根皮筋,皮筋缓缓被弹簧撑开,却一时无法爆炸,这也为他和徐若雪滑到楼底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就在徐若雪安全落入车中,杨毅也眼看距离车顶不到三米时,那玻璃楼层突然爆出一朵火花,随即震天的声响爆发出来,直将周围的地面都震了三震。
谢文东当机立断立刻撤退,所有暗组人员几乎都一下子隐没在黑暗中,刘振和周晓生也赶忙收拾东西,撤下电视塔去!而那辆黑色的面包几乎没有停顿,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让那些追出楼来的保安只得顿足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