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是他的所有物,不能有任何一刻的消失,他想要了解她,或许这是看清母亲内心的唯一方法。
他现在已经不想把程舟丢在外面了,不如把她绑到家里,是最省事方便的选择。
下车的时候黎嵘没有上次那么好心,这次直接将她叫了起来,带她进屋。
“以后你就在这里住。”黎嵘把备用钥匙给了她一份,丢在桌子上。
程舟有点愣,“你认真的?”
这次可能是真被吓着了,连带着冷嘲热讽的敬语“您”都忘了用。
“服从于我,这是我和你交易的唯一要求。”
“可这句话涵盖太多含义,这也算其中一条么。”程舟说,“我现在身份特殊,黎总就不怕被记者拍到什么不该拍到的,影响生活质量?”
“少说两句。”黎嵘俯身,拇指摸了摸她的嘴唇,像是在抚摸她嘴唇上干裂的纹路,松开手转身说,“我没那么多耐心。”
程舟拿起钥匙掂量了几下,关系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她内心还在装什么纯洁圣女,其实很没有必要,如果能达到目的,她愿意放弃一切。
说到这个,程舟忽然好奇起来,“黎嵘。”
直呼其名,黎嵘手里正拿着医药箱,不知所以地居高临下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当然是别人那里得不到的东西。
黎嵘拿着医药箱走了过来,半蹲下身,微微抬眸,长睫毛遮掩住他深邃的长眸,青花纹路的刺青就在太阳穴上,一目了然,他说,“把裤子脱了。”
“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跟你交谈简直是诺亚方舟级的难度。”
“你只需要知道,我没有奉献精神那种东西。”黎嵘干脆直接自己动手,程舟慌忙把他拦了下来,“别,我自己来。”
程舟褪下裤子,虽然不是第一次在黎嵘面前赤裸相对,却是头一遭在一个外人面前做这等事,到底还是心里不舒坦。
黎嵘用酒精棉除去她膝盖上伤口的灰尘,平静的客厅,阳光缓缓相照,溜进程舟的心尖,她内里凭空生成的烦躁,又在这一刻凭空消散了。
她悄悄把手攥在背后的沙发后。
思绪飘散,周遭环境开始变化,黎嵘的脸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不再是豪华的别墅,一间平房,一张桌子,破旧的冰箱,晃动的风扇,狭小的空间。
沉闷的压抑到人说不出来话。
苍蝇从这边喋喋不休,又飞到那边,你追我赶,生命不息。
一个小女孩缩在椅子上,双手环抱自己的膝盖,走近了看,就发现她身上处处是伤,严重的正在化脓感染。
她好像被世界隔离在另一块空间,别人进不去,她也走不出,只能孤独寂寞的舔着自己的伤口。
“舟舟。”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又受伤了。”他似乎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的听进耳朵里。
不知是谁拿来快干了的药水,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充满着耐心,充斥着阳光,他的声音就像是春日的露水。
“让哥哥看看,要是严重了,舟舟以后就不能走路了,只能靠哥哥背啦。”
她像是被谁唤醒了,埋在膝盖里面的脸,偷偷睁开半边眼睛,光顺着夹缝透了进来,她看见了一张干净温柔又模糊的脸。
“在想什么?”
声音忽然变的低沉,黎嵘冷酷的五官映入程舟的视线中。
她低头看,伤口已经被他处理好了。
本来是有什么话憋在嘴边想问的,现在忽然就断了线。
一时间,相顾无言。
半晌,她才想起来。
“有没有人说过,你看起来总是少了那么几分人情味?”她仰头,第一次尝试望进黎嵘那双深邃的眸子,或许能在里面找到些线索。
“那种东西要来有什么用。”黎嵘一下子坐在她一旁的沙发上,枕着沙发背,沉上双眼,看起来是很疲惫了。
程舟轻声笑了笑,把裤子又穿上,“不是,其实只是看起来而已。”
“不知道,数不清了,无所谓。”程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从她那时候孤注一掷,又遭到顾天和背叛的那夜起,她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还有什么可在乎呢。
可能是疯了。
无所谓。
她渴求更多的温暖,梦里那位哥哥春风一样的和煦,她竟然疯了一样想从黎嵘那里取得。
是一种利用吧,有什么关系,这个人她又不在乎。
她只是觉得很空虚,正好这个人出现了而已。
安宁国际。
女人看起来光鲜靓丽,可还是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偌大的别墅里面漆黑一片,她回家时就是如此。
走时的摆设没有动过,内屋的门依旧紧闭。
她放下包,拿出备用钥匙,打开整整两天没有打开过的门。
里面也是一片漆黑,有酒味,浓郁的塞鼻,
若不是窗外微弱的月光,她都看不见床角那儿坐着一个人。
他摆着颓废的姿势,整个人快要缩在角落里,哪还有往日温文儒雅的形象。
她走了过去,蹲下身,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听不见回应,她把他拽了起来,甩过去一个巴掌。
——啪!
这一声清脆刺耳。
顾天和缓缓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顾安宁那张冷酷的脸就映入了视线中。
“妈……”声音就像被车轮碾压过,破碎成一地碎泄。
“别叫我妈。”顾安宁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狼狈模样,恨铁不成钢,“为了一个女人,你把自己锁在房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我没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
“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以为她爱的是你的人?”顾安宁笑了一声,处处讥讽,“错了,她爱的是你的背景,你身后的安宁,你的钱。”
“不是!”顾天和像一只虚弱的小狗被踩到尾巴,“我和舟舟,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天和有一个小秘密,他应该怎么跟母亲说呢,说他们还落魄在一个破旧小镇生活时,他遇见了一个同样落魄的小姑娘。
她总是把自己缩在她狭小的房间,总是被人欺负,她的亲生母亲恨他入骨,无数次想要杀了她。
他那时十七八岁,正是人生迷惘的时候。
在那个最美好的年纪里,他遇上了她。
一点点将她从灰暗的生活里拉出来,是这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成就感让他逐渐建立起生存的信心,后来他搬了家,有了安宁国际,待回去寻找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不在了。
他又怎么说,这世界就是这么巧合,在某天的午后,他在咖啡馆里与她邂逅,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无比确信,她是他的小姑娘。
可她却不记得他了。
这些他怎么说起,无从说起。
顾安宁一手把这孩子拉扯大,没有事业以前她想着事业,有了事业以后她忙碌各种各样的事务,却很少用心与他谈心。
他是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无奈,失望,又充斥着悲伤。
她应该告诉他一些事实。
那些她没说过的话。
“我封杀她,是因为她出卖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