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她,也不愿意当着自己儿子的面亲口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把你卖给风无公司那个老变态,一夜一千万。”
顾天和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安宁,说不出话来。
顾安宁深深叹了口气,抽出纸巾,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痕。
“天和,我是你妈,我爱你,这个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我年轻的时候忙于生存,有了事业忙于应酬,在你成长的最重要的两个时间段里,我都错过了,当我后来空闲下来,我忽然意识到我应该多了解了解我的孩子,我欠了他太多。”
“如果她真的爱你,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我不需要你继承我的事业,我只想让你快乐的生活,尽我一生所能保护你无忧无虑。”
“可她不爱你。”
“她被我封杀以后去了艾尔维亚,攀上黎嵘,有人说他们在艾尔维亚亲密的就像一对情人。”
“这才一个月不到,你为了她失魂落魄,锁在房间不人不鬼,她却在别处风生水起,与他人亲亲我我,天和,你告诉我,她真的爱你吗。”
也许是酒精麻痹了他大脑的神经,顾天和用了很久才从顾安宁的话里走出来。
就像是生生从他的心脉里割出一块肉来,他揉搓胸口,抱着头,痛苦地低吟。
“可我真的很爱她……”
这钟情的性子像谁呢,顾安宁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她轻轻拥抱住顾天和,抚摸他的背。
顾天和忽然攥住她的衣服,在她的肩膀哭出声来。
顾安宁无比心疼,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让程舟付出代价。
程舟在昏昏沉沉中醒来,身上酸乏。
偌大房间里很是昏暗,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黎嵘站在窗边抽烟。
黎嵘在床上的时候比他平时还粗暴,程舟还挺感激,疼痛会让她忘却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比如顾天和,比如她那该死的自尊。
疯狂难求,黎嵘却总能让她疯狂。
她扶着床站起身,一件未着,镜子里的她布满风雨过的痕迹,黎嵘是一点也没顾及她要拍戏的事情,连脖子上都有好几块红印子。
她咬咬牙,强撑着走到黎嵘身后,调侃说,“事后烟?”
她撩开窗帘,黄昏绚丽的阳光一下子照射进来,刺进她的眼睛里,激烈反差,她一时适应不来,猛地闭上双眼松开。
缓了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黎嵘是真的不大爱说话,与他近一个月的接触,明明长着一张痞气的脸,有时候说话也很欠揍,性情变态,却大多时候是沉默不语的。
他只是叼着烟,撩起程舟披散的长发,在手中卷了几卷,交叉,慢条斯理,不急不缓,像在斟酌,像在品味。
过了半会儿,他似乎是玩够了,放下程舟的头发,将烟捻灭,非常理直气壮地对程舟说,“去做饭,我饿了。”
程舟和他大眼瞪小眼,他就坦然的盯回去。
瞪了半天,她用心嚼了嚼黎嵘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怎么想都想不出字面以外的意思,她微微皱眉,“我能不去吗?”
“你觉得。”
程舟觉得,她要是说不去,黎嵘就会把她拽到厨房,什么时候做出吃的来,什么时候才能从厨房出去。
她认输的呼了口气,转身捡起地板上掉落的衣服,正穿一半,忽然被人拽走了。
她露出半张脸,怔愣地看着冒出来的黎嵘,他面无表情,把她的衣服脱下来,递给她一件深蓝色格子衬衫。
看着版型,大小,程舟立马就确认了那是黎嵘的衣服。
她心里骂了一句,恶趣味,不得不认命的穿上,衬衫能当裙子,正好到臀部下方一点点,但包不出她的酥胸,总觉得胸前那扣子会在某一刻崩开。
不过黎嵘似乎很满意,而且不是一般的满意。
“所以,你是不是也该给我找双拖鞋?”程舟提醒他,她还光着脚丫在他家的地板上蹭来蹭去。
黎嵘直接起身,从门前的鞋柜里拿出一双黑色拖鞋,在她面前蹲在,给她一只一只穿上。
冰凉的触感从她脚踝传来,她下意识的一缩,黎嵘用力抓住,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却有些粗糙,似乎能抓住一切东西。
“还有什么问题。”
鞋穿好后,黎嵘问她。
“没有了。”程舟老实回答,她站起身,四处搜罗厨房,黎嵘给她指了个方向,她走了过去。
做什么呢?
黎嵘真是给她丢了个难题。
程舟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厨房用具,冰箱里的食材应有尽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她却呆呆地看着,寻思了很久。
黎嵘就在客厅,坐在沙发上,抬头就能看见对面厨房里一动不动的程舟。
家里的电视机几百年没打开过,要不是有人定时打扫,早就落了厚厚一层灰,黎嵘想起来遥控器是放在了茶几下面,他破天荒地拿了出来,按动左上角的红色按钮。
嘈杂的声音传了出来,正好是新闻时间,主播一成不变的古板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沉闷无趣,程舟惊讶的转头,却发现黎嵘按了几下遥控器。
新闻的声音又大了几度,几乎整个一层楼都能听见。
程舟掏了掏耳朵,捉摸不透黎嵘想要干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想看新闻?
也不知道今天维多利亚的事,她会不会被媒体报上新闻。
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了几个鸡蛋。
厨房的锅碗瓢盆声,电视机里嘈杂的新闻声,黎嵘抬眸瞧了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穿着他的衣服,穿着他的鞋,正认真的打鸡蛋。
想不起来有多久没听过这样混乱的声音,他曾一度厌恶的场景,终于在今天又得以重现。
原本在厨房中的应该是他的母亲。
黎嵘觉得有些不对,他起身走了过去,从背后拢住程舟的头发。
她被吓的哆嗦一下,一回头,黎嵘攥住她的秀丽长发,在手中笨拙的拢来拢去。
“你想干嘛?”
“有绳子么?”黎嵘淡淡问。
“绳子?”程舟不知所以,“你想要把我绑起来吗?”
“不是。”黎嵘拽了拽她的头发,“这个,扎起来。”
了解黎嵘不是突发奇想把她绑起来,程舟松了口气,大概明白了他想说的是什么,手腕上正好有一个,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叫发带。”
程舟说,“我自己来扎,你松开吧。”
“给我。”黎嵘不容拒绝,把她手腕上的发带拿了下来,两只手扎她的头发。
他一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程舟被他扯的头皮都疼,他还一点也不知轻重,弄了半天,扎上又打开,打开又扎上,本来就是个大男人,干不来那细活,还偏犯倔。
程舟怀疑自己的头发都被他扯下来好几撮。
被他折腾了好几次,黎嵘似乎才满意他的作品,放过了她的头发。
黎嵘盯着她的头发,似乎印象中,母亲就是这样梳着长发,在厨房忙碌着,开着电视机,很大的声音,有时还会哼歌。
黎嵘问,“唱首歌。”
不是问你会不会,而是直接让你唱。
这一点他和黎信别无两样,总是强势的让人恐慌,从未给过拒绝的机会。
程舟一愣,“不会,你想听,手机,电视什么都行,随随便就能调出歌来,你想听什么就听什么。”
“生日快乐歌会不会。”黎嵘站在她身侧,不等她说完就开始咄咄逼人。
“不会。”程舟毫不犹豫,“黎总,你要找唱歌的,找错人了。”
她试图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新闻声虽然大,她却有些听不清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程舟拿起打蛋器,在碗里搅动的越来越快,不管黎嵘有没有跟她说话,她都咬定了两个字。
“不唱。”
黎嵘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谁料程舟抓的太紧,一下子摔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打碎了的鸡蛋摊在地上,迸溅起一片淡黄色的液体。
像一颗炸弹,彭的一声炸了。
程舟把打蛋器也摔了出去,那可怜的物件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厨房门口。
“我说了不唱!你听不懂?”她的眼睛发红,是不正常的红,充斥着血丝,乍一看有几分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