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未知的命运,是与神明的对抗,是可能的毁灭与重生。
但此刻,他们只是三个疲惫的旅人,在寒冷的俄罗斯冬夜中,寻找一处暂时的避风港。
风声中似乎隐约传来命运女神的低语,讲述着一个关于反抗与救赎、牺牲与希望的古老故事。
而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没有极限的二十岁少年。
小镇被遗忘在俄罗斯西伯利亚荒原的褶皱中,如同一粒被时间遗落的尘埃。
从最近的城市驱车前往,需要穿越三小时的荒芜雪原,期间不会遇到任何人为建筑,只有偶尔闪过的野生动物身影和永恒的白色荒漠。
没有指示牌,没有道路标记,仿佛这个地方从来不曾期待任何访客。
天空低垂如同一张灰色的毯子,压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土地上。
镇子的轮廓在风雪中显得模糊而黯淡,由不超过二十栋建筑组成,它们排列无序,如同被随意抛洒在雪地上的积木。
木质结构的房屋在漫长岁月和恶劣天气的侵蚀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倾斜,屋顶上厚重的积雪使它们看起来随时可能坍塌。
窄小的街道被冰雪覆盖,没有人工除雪的痕迹,只有几道深深的车辙和混乱的脚印表明这里还有人类活动。
街角堆积着冻结的垃圾,被雪覆盖,形成形态怪异的小丘。
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形销骨立的老人,裹着破旧的棉衣,匆匆穿过街道,消失在某个昏暗的门洞中。
“这就是你说的‘小镇’?”
藤原武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声音因寒冷而略显颤抖,“我简直怀疑这地方是否出现在任何地图上。”
路铭耸耸肩,鼻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
“明天上山这儿最近。”
赫尔墨斯对这荒凉景象似乎颇为享受,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脸上带着几分怀旧的神情:
“有趣,这让我想起了人类文明的早期,那时的村庄也是这般原始而简朴。”
他指向街道尽头一栋格外破旧的双层木质建筑,“那就是我们今晚的栖身之所了?”
那所谓的“旅馆”是小镇中体量最大却也最为陈旧的建筑。
它的外墙原本应该是红色的,但岁月和天气已经将其剥蚀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暗褐色,如同干涸的血迹。
一侧的墙壁明显歪斜,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推挤过,整个结构给人一种随时会坍塌的不安感。
门廊上方悬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牌匾,上面用斑驳的俄文写着“熊爪旅馆与酒吧”,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一个粗糙描绘的熊爪图案还能辨认。
三人走近时,能听到建筑内传出的隐约喧哗——粗犷的男性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偶尔爆发的争吵,以及一架年代久远的钢琴发出的不协调音符。
路铭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廉价伏特加、陈年烟草、汗水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旅馆的一楼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的酒吧。
空间狭小而拥挤,天花板低得让人产生压迫感,上面挂满了灰尘累积的各种猎物标本——狐狸头颅、熊皮、鹿角,它们的玻璃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
木质地板因长年累月的践踏而磨损不平,每一步都会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
角落里,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正在一架看似随时会崩溃的老钢琴上敲击着某种难以辨识的旋律。
酒吧里坐着十来个客人,大多是面容粗犷的当地人——猎人、伐木工、可能还有几个走私者。
他们穿着厚重的冬装,手中握着盛满伏特加的玻璃杯,神情木然地盯着三位新来者,眼中既有警惕又有好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仿佛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客人,真是稀客啊!”
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从吧台后走出一位六十多岁的女性,她的体型如同一只滚圆的皮球,面部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硬币,染成火红色的头发盘在头顶,形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发髻。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三人,仿佛在评估他们的价值。
“需要住宿还是只喝一杯?”
“住宿,三个人。”
路铭简短地回答,同时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女主人的嘴角勾起一个算计的微笑:
“很遗憾,我们只剩下一间房了,二楼最里面的那间。”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三人的反应,“每晚十万卢布,预付款。”
“十万?”
藤原武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就为了一个房间?这简直是抢劫!”
女主人不为所动,她那被酒精和岁月侵蚀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狡黠的神情:
“年轻人,这是唯一的选择。要么接受,要么就在零下四十度的夜里露营吧。”
她扫了一眼窗外正在加剧的风雪,“而且,我猜你们也不想再开三小时车去下一个镇子。”
路铭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抽出一沓卢布,精确地数出十万。
他注意到女主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钱包里剩余的现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钥匙。”
他简短地说,将钱递了过去。
女主人接过钱,用手指迅速点了一遍,满意地将其塞进胸前的口袋。
她从围裙上挂着的一串钥匙中取下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钥匙,扔给路铭。
“二楼尽头,右手边。”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没有暖气,没有热水,窗户可能有点漏风。如果冷的话,多穿点衣服或者多喝点伏特加。”
三人沿着摇晃的木质楼梯爬上二楼。
楼梯每一阶都发出不祥的呻吟,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二楼的走廊狭窄而阴暗,只有一盏几乎没有光亮的壁灯勉强照明。
墙纸已经剥落大半,露出下面发霉的木板;地板上铺着一条破旧的地毯,污渍斑斑,图案已经模糊不清。
走廊尽头的房门看起来比其他门更加破旧。
路铭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