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的机会。
赫尔墨斯的动作突然变得迅捷如电，他的身影在空气中留下一串残影，下一秒已经站在藤原武身后。
神明的手指轻触少年的后颈，空间在接触点扭曲、撕裂，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不！等等——”
藤原武的抗议被吞没在空间扭曲的嗡鸣中，他的身体如同被巨大的吸尘器吸入，消失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中。
漩涡随即闭合，如同从未存在过。
赫尔墨斯转向路铭，神明的面容完全改变，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传信使，而是一位古老战士的模样。
他的眼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周身笼罩着一层微弱但清晰可见的神力光芒。
“路铭！接下来可是真有点麻烦了，毕竟你没有真正意义上与主神战斗过。”
赫尔墨斯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我那次，你应该也猜出来了，装的。”
路铭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某种无形的重压碾碎在喉咙中。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压力，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灵魂层面的压制。
仿佛有一整个宇宙的重量突然落在他的灵魂上，要将他碾成宇宙尘埃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粒。
他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身体向地面倾斜，仿佛承受着千万吨的重量。
汗水从他的每一个毛孔渗出，在寒冷的空气中立即结冰，使他的皮肤表面覆盖了一层细微的冰晶。
呼吸变得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肺部在无形的压力下几乎要崩溃。
这就是主神级别存在的压迫感——没有直接的攻击，没有完完全全的敌意，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能将一切碾为尘埃。
“主神这么强，你们怎么让赫拉克勒斯重伤的？”
路铭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赫尔墨斯的表情闪过一丝罕见的忧虑：
“那次是因为有神器啊！这次可没有！”他的声音变得急促，“路铭，记住，用全力，别死！”
神明伸出手，一把抓住路铭的衣领，将他提到空中。
这个动作来得如此突然，路铭甚至来不及反应。
一秒钟前他还站在地面上，下一秒已经悬浮在百米高空，俯瞰着这个正在经历天翻地覆变化的世界。
不，不是世界在变化，而是提丰在起身。
那不是单纯的“站起来”，那是一座活山脉的崛起，是地质构造的重组，是整个地球表面的重塑。
被困在地下数千年的巨兽，终于挣脱了束缚，重返地表世界。
首先是那些龙头，它们齐刷刷地抬起，摆脱埋葬它们的积雪和岩石。
每一个动作都引发一场小型地震，每一次呼吸都激起一阵飓风。
接着是身躯，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大陆从地下缓慢升起。
它的鳞片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每一片都大如足球场，排列有序，如同一套完美的铠甲。
然后是四肢，粗壮如同数十座摩天大楼拼接而成，肌肉在表面隆起，形成起伏的山丘与峡谷。
它们撑起那不可思议的重量，地壳在这巨大的压力下碎裂、重组，形成新的山脉和谷地。
最后，是那条尾巴，长得足以绕地球一周，粗得能将最高的山峰击为平地。
它缓慢摆动，每一次拍击都能激起千米高的海啸，每一次摇摆都能改变气流方向，引发大规模的气候变化。
提丰站起来了，真正地站起来了。
世界陷入黑暗。
不是因为夜晚的降临，而是因为这个存在遮蔽了太阳本身。
它的巨大身躯在天空中投下如同永恒黑夜的阴影，笼罩了数百公里的范围。
鸟类在恐惧中停止了飞翔，直接从空中坠落；动物们停止了呼吸，本能地蜷缩在巢穴最深处；植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超自然的恐惧，叶片卷曲，花朵闭合，如同在进行一场集体的哀悼。
“遮天蔽日”，这个词语第一次被赋予了它最原始、最纯粹的含义。
路铭浮在空中，被赫尔墨斯的神力保护，但即使如此，他也感到呼吸困难。
不是因为缺氧，而是因为灵魂本身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自动屏住了呼吸，仿佛多呼吸一口气都是对这种神圣恐怖的亵渎。
他抬头——不，是将头完全后仰，直到脖子发出抗议的疼痛，却依然无法看到提丰的全貌。这个存在太过庞大，视野所及之处都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一个站在细胞上的人无法看清整个人体一样。
世界的秩序开始崩塌。天空中的云层被提丰的呼吸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温度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数十度的波动，从严寒到灼热再到冰点；重力似乎也变得不稳定，轻物突然变得沉重如铅，而巨石却开始漂浮在空中。
这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提丰神力对现实法则的直接干扰。
然后，它开口说话了。
那不是声音，至少不只是声音。
那是一种全方位的感官冲击，是对现实本身的重新定义。
它的话语同时在耳膜、皮肤、内脏、骨髓，甚至灵魂中振动。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毁灭星系的力量，却被精确地控制在不至于立即摧毁听者的范围内。
“唤醒吾的——是你吗？”
厚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好像整个宇宙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音箱，而提丰的问话是唯一播放的音乐。
地面在这声音的震动下开裂，形成深不见底的峡谷；空气被压缩成可见的波纹，向四周扩散；远处的积雪在声波冲击下化为水汽，升腾而起，形成诡异的云柱。
路铭的耳膜刺痛，鼻腔渗出细小的血丝。
即使是S级权能者，面对这样的存在也如同蝼蚁面对人类。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就像一粒沙子面对整个银河系。
他仰望着这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试图找到一个参照物来理解它的大小，但失败了。
提丰太大了，大到超出人类感知的极限，大到可以用地理术语而非生物学术语来描述。
它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个移动的地理构造，一个有意识的自然灾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