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莫问便感知那人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回头望去时，正见花烈刚登上凤藻台，阴沉着脸孔望向东方。
莫问迎了上云，硬着头皮开口说道：“愿意听我解释吗？”
“闭嘴。”
莫问无奈：“……好吧。”
这时，孔青苗也发觉有人来了，回头看了一眼便突然站起身，冲着花烈就奔了过去。众人见状皆是大惊，还不及阻拦，就见她跑到花烈面前，抓住他的手，哽咽着大声说道：
“花烈，你打我一顿吧！我保证不会躲开、也不会还手的！”
花烈愣了愣，见她满脸泪痕，却一脸诚恳。
“……我干嘛要打你啊。”
“我也想要你们俩在一起，两个人都好好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对不起！”
花烈望着她的脸，慢慢抬起手。
“喂！”
莫问心里一紧，慌忙上前一步，正色道：“她就是跟你客气客气，这种话别当真啊。”
花烈没理会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她泪水涟涟的脸庞。
“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孔青苗抽抽鼻子，不敢看他，垂下眼睛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弄成这个样子，我是真的……”
“你们好好的吧。”
花烈突然打断她，再无其他言语，竟是转身离去。
——
莫问送孔青苗回到京城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孔记粮行门前停着长长的车队，伙计小厮们正忙着把行李杂物等搬上马车，其中还有昨天晚上她交待过的楠竹凉榻，居然也打包绑在最末一辆马车后头。
孔青苗神情沮丧，整个人都蔫蔫的没有精神，两只眼睛也是肿肿的。
莫问一眼看到那张凉榻，便找了个话题跟她说道：“怎么连这东西也要带回去啊？”
“嗯。”
他皱眉道：“冰凉梆硬的，昨儿睡上去的时候，还吱呀吱呀地乱响，你也不嫌吵的慌。”
又提起头天晚上的事来，孔青苗脸上一红，嗔怪地打了他一下：“你自己不消停，还怪床太吵了？”
“这话说得真没良心。”
两人站在街角的仙障之中，莫问始终将她的手攥在掌心，见她神色稍好些了，便问道：“这会儿不进去吗？”
“再等会儿。”
孔青苗的头一歪，略显疲累地枕在他的肩上。这一宿折腾的要死要活不说，回头还得想想怎么跟徐昭交待一夜未回的事，心累。
莫问也不催她，在耳边轻轻说道：“太阳照常升起，京城今日能够恢复如常，一切都要感谢有你。”
孔青苗两眼呆呆的像是有些出神，嘴里喃喃道：“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还在怪我吗？”
“什么？”
“其实像我们做武神的，大都是孑然一身，命中注定的寡亲缘。”莫问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天帝一声召唤，便要提枪上马阵前杀敌去了——那时候，莫说是妻儿老小，但凡沾亲带故的都要跟着遭殃，谁也管不得顾不得。”
他的语气中染上一丝凄凉，孔青苗抬起眼睛望着他，拍拍他的背，指指腰里别着的那把短剑，说道：“你觉得我是一般人吗？”
莫问一愣，不解其意。
孔青苗循循善诱：“你觉得一抬手就能砍了千年树妖脑袋的，算一般人吗？”
莫问苦笑道：“你那真的是运气好，也就偏偏赶上那妖怪蠢了点！要不然……现在想起来我都还有些后怕呢。”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帮花烈。”孔青苗不想跟他犟，将这话题暂时搁下，又说：“你看到花烈，就像是看到自己一样。你觉得他们要是能成，你就也有希望了。所以哪怕你知道他这事不对，也想帮他。”
莫问怔住。
“我知道你们都是肩负重任的武神，在三界的大是大非面前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孔青苗望着他，坚定道：“但我可不是云岚，我是狐十四。”
“天下无双的狐十四。”
莫问苦笑着接了一句——这是她做狐狸的时候最爱说的一句话。
孔青苗点头：“没错！”
莫问叹道：“当初冥界叛乱的时候，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绑了你去，恐怕等不到那二十万天兵压境，这事就已经平了。”
孔青苗听了这话果然十分受用，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说道：“小神仙，你很上道哟！”
“承蒙提携。”
莫问干脆奉承到底。
心中的阴霾散去，孔青苗突然心情大好，冲他勾勾手指：“跟你商量个事。”
“嗯？”
孔青苗骄傲地挑挑眉梢：“婚礼——有何打算啊？”
“都按你意思呗。武陵县十里红妆，你想要什么只管提，人也不缺、钱也不缺，场面更不会缺。”
孔青苗却摇摇头。
莫问疑惑道：“怎么，又不喜欢十里红妆了？”
孔青苗眯起眼睛，捏起他的下巴：“小道长，武陵县那么远，就连回家瞧一趟我娘也怪不容易的。不如——你入赘到我们孔家庄可好？”
“没多远吧？顶多也就三四百里的样子……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莫问是个识相的，孔青苗的小爪子刚一拧到脸上，立刻就松了口。
“你说的啊！你可想好了，这事若是定了，以后都没的改！”
“咳，我一孤家寡人，上无八十岁老母下无没断奶的娃娃，自然是夫人在哪我就在哪呗！这还有什么好想的？你说了算。”
“甚好。”
孔青苗这才得意道：“走，见我娘去吧。”
莫问这才收了仙障，随着孔青苗一同迎着那车队走了过去。远远瞧见三少爷孔啸山正忙见忙后，一见孔青苗立刻指着她瞪起眼睛大声嚷道：
“孔青苗！丫还知道回来？！”
孔青苗当即吼回去：“呸，才在京城呆了几天，就跟我‘丫’‘丫’的，找抽呢？”
孔啸山立刻就怂了，苦着脸道：“你怎么才回来啊？昨晚又上哪去了啊？娘说了你要再不回来，就打发我们全都出去找你呢！”
“这不回来了嘛。”孔青苗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莫问：“叫姐夫。”
“啊？”
莫问略显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孔啸山瞪着双大眼珠子在原地愣了半天，这才想起转身朝屋里跑去：“娘！我姐带着您女婿一块儿回来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