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姜小白似乎还不死心。
这时,屠门幽兰也隐隐担忧起来,眼下无妄城已是一片死地,她绝不想让龟蛇山庄变成第二个无妄城。
“赖叔叔,你再好好想想,当年那姓柳的就没有告诉你其他什么办法吗?”
“这个……”看着屠门幽兰眼神中的迫切之色,赖冠煌尽管于心不忍,却还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屠门幽兰轻叹一声,向前走上两步,掠过赖冠煌,仰头望着从偏殿射入那一缕天光呆呆出神。
那是一种绝望的眼神,赖冠煌见过这种眼神,那还是十几年前赖红英说要嫁给少庄主屠门沧海的时候,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而这又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而坚定起来,甚至有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屠门幽兰却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目光。
“大小姐,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我绝不会让龟蛇山庄变成第二个无妄城!”赖冠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
屠门幽兰和姜小白对望一眼,嘴上虽没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一时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后两人也离开了大殿,隐匿在偏殿一角的那一抹身影也终于现了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屠门飞莽,原来他在众人退出大殿之时,趁着人多眼杂,躲避在了偏殿一角,悄悄潜伏了下来。
他一个人走进殿中,看着碎了一地的鎏金狮子炉,回想着刚才三人的对话,冷峻的眼眸中闪动着一丝莫名的狂喜,只是不知为何,他捂了捂胸口,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这使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二人离开大殿后就分开了,看着方向,屠门幽兰是朝着一座高耸的阁楼走去的,姜小白知道,那是她居住的地方,只是在告别时,她脸色暗然,眼眶发红,眼中还裹着泪水,让人看着心里酸酸的。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姜小白有些出神,过不多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转头看到马六和八喜正从大殿一侧跑过来,原来他们出了大殿后并没有离开。
“你们还没回去?”姜小白循声问道。
跑到跟前的八喜挥动着双手,气喘吁吁道:“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马六像是看出了什么,不等姜小白回答,一脸诡笑道:“说实话,要不是赖统领也在里面,我还真以为你和那屠门大小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冲着身旁的八喜挑了挑眉,满脸的猥琐,“要不然,怎么出了大殿还这么恋恋不舍呢?”
八喜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他看了看马六,又看了看姜小白,后知后觉道:“小白,你不会真的……”
不等八喜说完,姜小白当即截口:“别听他瞎说,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向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马六又是双眉一挑道:“我要是能吐出象牙来,早就拿去换银钱了,还用得着跟你们一起风餐露宿,上顿不保下顿的。”
“这张脸皮呀,”姜小白给八喜使了个眼色,摇头苦笑道:“可真是比……”
八喜当即心领神会,接了口道:“比那无妄城的城墙还厚!”
这种话显然听了不止一次了,马六有些俏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倒也不以为意。
三人一路说着,一起回了百草堂,到了后来,尽管两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姜小白却似有心事,兴致不高,有一句没一句的,显得很是敷衍。
等回到百草堂时,大家都在吃午饭,独独不见花无泪的身影,铁锤说那个发病的妇人安定下来,她就回住处歇息去了,铁锤还说多亏了有花无泪在,不然那个发病的妇人可就危险了,姜小白心想她一定是忙碌一上午,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哎,想她几日前还是竹林酒坊的大小姐,父母的心肝宝贝,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
轻叹一声,姜小白心里更像是倒了五味瓶,不只是在感叹人生无常,怜悯花无泪的悲惨身世,还是在为她的快速成长而欣慰。
纵是欣慰,也是心疼,因为成长背后的痛苦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好在龟蛇山庄的伙食不错,姜小白尽管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勉强吃了一点,随后撂下碗筷,意兴阑珊地朝着埋头进食的众人望了一眼,便径自起身,走到帮忙盛饭的下人那里又要了一副干净的碗筷,然后挑了些清淡可口的饭菜装好,正在一旁胡吃海塞的马六和八喜显然注意到了他,一边不停朝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面露诧异地询问情况。
当得知饭菜是为花无泪准备的时候,马六立时就不淡定了,随即也撂下手中的碗筷,一把抢过姜小白手中盛好的饭菜,急着就要去给花无泪送去,姜小白也不跟他争,看着他欢欢喜喜地跑去了,便也独自一人走出百草堂。八喜本想跟上来,姜小白制止了,让他好好吃饭,自己想一个人随便走走。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姜小白这次多了个心眼,每走一段距离,便朝身后来路瞧一眼,以确保百草堂还在自己的视线内,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将这一切抛诸脑后,脚下一个劲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已走出去多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来到一块平整光滑的青石台前,此时回首,眼目所及尽是郁郁葱葱的丛林,几处飞檐掩映其中,已然分不清百草堂的所在。
“操!”
姜小白面露窘色,他知道自己又迷路了,只不过一天之内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实在是倒霉之极,口中不由又暗骂了一句:“真他么邪门!”
不过这次他并不着急着找路回去,而是继续向前,一步跨上青石台,居高临下望去,入眼的是高低起伏的山势,是重重叠叠的密林,可是诡异的是,在这高低起伏、绿意盎然的山野之间竟是静得吓人,没有飞鸟吟虫,更无野兽出没,好似一切活物都死去了,或是潜藏了起来,当然这也不难猜到,这一切都是那些正涌动在暗处的疯人造成的,他们正在等待着太阳落下山去,等待着最后一抹天光褪去,直到黑夜到来,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倾巢而出,向山上蜂拥而来,用自己的利爪獠牙将一切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