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收了收衣襟,尽管是在炎热的午后,太阳的威势正隆,却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催人心魄的凉意,随后他像是有意避开这一切,目光掠过高低起伏的山野,朝着东南方向远远望了过去。
那是八喜山的方向,父母就埋在那半山腰上,今天是他们的祭日,这个日子已然刻在他的心里,每年的这天他都要去祭奠的,可是看眼下的情况,他肯定是做不到了。
黯然一声长叹,姜小白望着眼前陌生的世界,心中突生凄凉之意,他死后重生,已来到这世界十五年了,十五年眨眼而过,却也发生不知多少不可思议之事,见识了不知多少不可思议之人,当然也经历了不知多少不可思议之痛苦,但最让他心痛的莫过于父母的突然离世,一天之内,双双惨死,至于死因,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谜,就像是前世的昙花劫,他的父母也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骤然离世……
想起昙花劫,他又想起了那两个外星人,尽管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这事太过滑稽可笑,但他死后重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却又是不争的事实,想来那昙花劫并非子虚乌有,就如那外星人所说,很多人的劫难都是他们一手造成,尤其是对盘氏家族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要想改变这一切,自己就必须在这陌生的世界继续待下去,一直待到自己掌控了这世界至高的本领,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强者。
这是外星人亲口所说,不管真假,姜小白都没有其他的选择,但要成为第一强者,谈何容易,姜小白苦苦一笑,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山里的风吹在身上,总有一种特别的凉意,加之周围沉沉的孤寂,好似乌云压顶,实在让人窒息,姜小白也不想在这里再多待片刻,随即转身向来路走去,谁知就在他准备跳下青石台时,一道金光乍现,刺得他睁不开眼来。
那是一座高高的阁楼,从层层密林中穿插而出,在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金光,宛如一座刺破天际的高塔,给人一种神秘而孤傲的感觉。
姜小白揉了揉眼睛,原本还有着几分黯然之意的神色中陡然浮现几分望外之喜,他已认出那是屠门幽兰的住处,其实也不难认,因为龟蛇山庄虽大,各色建筑不计其数,如此别具一格的楼阁却是独一份的存在,这也足见屠门沧海对他这个掌上明珠的宠爱。
“她还好吗?”
就这么在心里悄然地、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姜小白神色里的望外之喜竟是莫名添了几分苦涩,没等苦涩在脸上消散,转而又被一种“明目张胆”的不屑所取代。
“我真是脑子坏了!她好不好,关我屁事!”
“可我毕竟是她的杀父仇人,略表关心也是应该的嘛。”
“还是算了,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已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今天看她离开的样子……她一定很伤心!”
“她伤心又怎么样,有的是人排着队关心她,且不说一直暗恋她的屠门飞莽,还有那许多召之即来的伺候她的下人……”
就这样,姜小白一边无法自抑地流露着对屠门幽兰的关心,一边又不断推翻自己,两条腿反而十分诚实地向着那座高高阁楼走去,他似乎已忘记了自己迷了路,忘记脚下已没了路,甚至忘记了龟蛇山庄的重重陷阱迷阵,那座阁楼倒成了他的向导,指引他向前走去,而他也异常侥幸地糊里糊涂地来到了楼阁之前。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还是在夜里,恰巧碰到屠门飞莽偷看屠门幽兰洗澡,自己本想抓个正着,结果却被对方恶人先告状,惹得一身骚,让屠门幽兰误会了自己,一想到这些,姜小白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龟儿子!”
就在这时,一个女奴从阁楼里走出来。
“你是谁呀?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身着绿衫,左臂挽着个竹篮,一双秋水明眸瞪得又大又圆,看得出来,她很诧异的样子。因为这里是屠门大小姐的住处,日常除了贴身服侍的女奴,其他人等是不能随意到这里来的,所以绿衫女奴有此表现也不奇怪。
姜小白微微一怔,随即迎上前去,觍起脸笑道:“姐姐你好,我是来找唐门大小姐的,她在吗?”
姜小白向来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尤其是面对眼前绿衫女奴这种长相还算清丽的女孩,小嘴更是抹了蜜一般。绿衫女奴斜眼瞅着他,显然并不吃他这一套,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大小姐不在,你快离开吧。”
姜小白也不在意,马上追问道:“她去哪里了?”
不知为何,此时绿衫女奴脸上不止是诧异,还莫名惊慌起来,她垂下头去,显得很局促,连看也不敢看对方一眼。
眼见对方不作声,姜小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语声委婉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谁知绿衫女奴只说了一句:“我什么也不知道!”随后便如遇了鬼一般,连头也不敢抬,就点着轻快迅疾的步子走开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姜小白,但他很快也明白过来,不久之前女奴阿青曾跟他说过,龟蛇山庄庄规森严之极,残酷之极,尤其是对于主人之事,是绝不可私下议论,更不可泄露于他人的,不然所遭到的惩罚不比下十八层地狱差多少。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阁楼,也许屠门幽兰就在里面,姜小白踌躇半晌,始终不敢涉足楼阁半步,他知道在任何时代,未经允许随意闯入女孩的闺房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何况这闺房的主人还是屠门幽兰,就更加让他望而却步了。
他又在门口徘徊半天,进也不是,走又不甘心,后来他以为屠门幽兰是在故意整他,明明人就在阁楼里,却让那绿衫女奴“假传圣旨”,说她不在,摆明了就是不想出来相见,他心下越想越气,以至于忍无可忍,索性扯起嗓子冲着眼前这座阁楼高声呼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