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再去看姜小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模样,但一个人的大概轮廓倒还看得出。
忽而一团黑气飘来,遮住了视线,连依稀的轮廓也瞬间不见了。
“姜小白!”
“姜小白!”
…………
任凭逍遥子千呼万唤,姜小白也是置若罔闻。
而在这疾风惊雷的昏暗之中,这叫声越发显得凄厉惨怖!
“啊!那是……”
黑暗中不知名处,蓦地发出一声惊骇!
逍遥子脸色突变,举目望天,只见黑暗中陡现两束金色光柱,似闪电,似利剑,直插苍穹,在天地间晃来晃去。
金光炫目,闪耀天地,在苍茫的黑暗中更加不可逼视。
“哪来的妖怪,在此卖弄!”
嗖的一声,逍遥子收剑在手,屏气敛息,游目寻觅妖怪的所在,惟见四野茫茫,一片黑暗,顺着参天的金色光柱往下看,目光恰恰落在了姜小白的身上,只见他昂首挺立,双手举天,一双眸子如火如电,那金色光柱赫然发自于此。
煌煌烨烨,宛若天神!
逍遥子瞠目而视,只觉浑身瑟瑟发抖,嘴里哆哆嗦嗦道:“这……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日月眸’?”
逍遥子曾在昆仑墟的参天阁里看过《盘古图考》这本古籍,依稀记得里面有记载:“盘古大神垂死之际,化身万物……左眼成日,右眼为月……日月徐徐上升,高悬于天,赫赫重光,永照光明之界……是时两束金光直刺天穹,扫荡四野,激浊扬清,邪魔退避……因其蜕化日月,灵通万物,后人便将盘古眼唤作‘日月眸’。”
“嗤——”
黑暗中,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
逍遥子心下一凛,凝目向声响来处看去,眼前金光一闪,忽见一支短箭激射在空,正向姜小白的方向飞射而去。
这短箭飞在空中,划出一条线,隔了这样远,又在昏暗之中,原是难以辨认,只因短箭在金光之下生出了反光。
眼见姜小白命在呼吸之间,逍遥子顾不得察看短箭的来处,救人要紧,怎奈横在身前的无形气墙稳如泰山,无论自己如何使力,也进前不得半步,一时心急若焚,不知如何是好,万急之下,只得大声喊道:“小白小……”
一个“心”字还未出口,便戛然而止了,却见逍遥子目瞪口呆,一脸的惊愕之色,眼前的这一幕只怕他这一生再也无法忘记,只见那短箭穿空而至,已然迫在眉睫,却见姜小白蓦然回首,眼中赫然迸出两束金光,但见眉前火光一闪,短箭瞬间灰飞烟灭;与此同时,另一束金光早已射向远处一块巨石之上,嗤的一声,金光穿石而过,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声惨叫从巨石后面传出。
逍遥子勃然而怒,心下骂道:“背后下手,奸邪小人!”
来不及惊叹眼前的一幕,逍遥子忽地而起,正欲飞身去拿石后那人,不料半空里陡起一声大啸,煌煌天威,天地震颤。
“吒——”
这啸声穿云裂石,惊天动地,再没有一种声音比这啸声更大、更强。
逍遥子惊得一愣,面露痛苦之色,随即伸手紧紧掩住双耳,豆大的汗珠从额上纷纷滚落。
这雷霆万钧的震天长啸宛若从天而降的无边怒潮,一波随着一波袭来,似是无穷无尽,直震得逍遥子脑袋欲裂,几欲晕倒。
迷迷糊糊中,逍遥子想起当年对阵哼哈二怪,一哼一哈,声势浩大,让得山崩地裂,鬼哭狼嚎,端的厉害无比。
当年逍遥子不敌,幸得天音老人指点,在对阵之时,只需长啸一声“吒”,待化去“哼哈”声威,再乘势而上,便可一举击杀哼哈二怪。
逍遥子依法而行,后来果然奏效,虽然最后未能擒杀哼哈二怪,却也成功将其击退。
后经天音老人所说,“吒”乃是天地间的第一个声音,也是盘古陨落前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其中蕴含着驱魔祛邪的无上圣威,相传盘古陨落前怒然大吼一声“吒”,各方妖魔无不龟缩不出,不敢妄动。
因此,“吒”又被称作“盘古吼”。
一霎之间,啸声止歇,雷收风息,黑暗消散,露出无限天光来,天地间一晃又变回白日,伴着一阵稀里哗啦的杂乱声响,激荡在空的山石草木也纷纷落了地。
逍遥子缓缓抬起头来,扫视前方,满目狼藉,屠门沧海他们正一脸惊恐地走过来,个个灰头土脸,甚是狼狈。
“道仙,这是怎么回事?”
逍遥子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楚,突然眉头一蹙,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却见姜小白正安安稳稳躺在自己身前一丈远的地方,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过去。
奇怪的是,他身上道袍干净如初,竟看不到一粒灰尘,似是刚刚发生的一切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死道士,还我的鞭子!”屠门幽兰怒冲冲走过来,手里捧着几截断鞭,咬牙切齿道。
逍遥子觑了一眼她手中的断鞭,微微一怔,便试探着向姜小白伸了伸手,见伸展自如,毫无阻力,显然方才阻碍自己前行的无形气墙已不在了,随即一个箭步冲到姜小白跟前,推了推他身子,朗声唤道:“快醒醒!快醒醒!”
过了半晌,姜小白才幽幽醒转,伸手摸了摸仍有些晕眩的脑袋,略一起身,只觉全身上下一阵剧痛,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
“啊!疼死我了……死八婆下手真重!”姜小白还是没忍住,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声,嘴里兀自骂骂咧咧的,正在这时,忽听得旁边一阵清脆的嗓音传来,气哄哄地道:“死道士,少装蒜了,快还我的鞭子!”
姜小白惊得全身猛一激灵,忙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正是屠门幽兰。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里竟闪烁着几分诡异的谐趣,又转眼看了看其他人,噗嗤一声,突然喷笑出来,双手在空中划来划去,指指点点,竟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的,全然忘记了身上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