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门幽兰一口一个“死道士”地乱骂,虽说是骂的姜小白,但于他一个“假道士”而言又有何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却让逍遥子这个“真道士”听着很是别扭,不由脸色一愠,心下生出一股闷气来。
躲在逍遥子身后的姜小白慢慢探出头来,细细一瞧,看清了屠门幽兰抓在手中的乃是一根鞭子,只是形态像一条蛇罢了,当即壮起胆子走上前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屠门大小姐,这账你要怎么算?”
屠门幽兰一见姜小白大摇大摆走上前来,与自己相距已不足一丈远,登时怒火上涌,再也按捺不住。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只见屠门幽兰长臂一振,倏地舞动长鞭,随即右臂兜转,长鞭打了一个卷,疾向姜小白裹去。
“不好!”
逍遥子看出危险,正要提醒姜小白,可惜为时已晚,姜小白已被长鞭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只见屠门幽兰冷冷一笑,斜刺里猛力一拉,姜小白就被长鞭卷起,砰的一声,撞到了左边的一棵大树上,还未落地,又被屠门幽兰甩到右边,接着砰的一声,撞到另一边的巨石上,然后滚落到巨石下面的草地上。
这两下实在撞得不轻,姜小白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突然喉咙一甜,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吐而出,溅红了一片草地。
此时的姜小白已成屠门幽兰手中的提线玩偶,眼睁睁看着自己任其随意摆动玩耍,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刻,他又感觉到了死亡的滋味。
“死道士,这滋味还好受吗?”得意的目光从姜小白身上瞟过,屠门幽兰冷然笑道。
姜小白噗噗又吐出两大口鲜血,脸上露出一丝与生俱来的倔强,强自振作了下,蔑蔑一笑,有气无力地道:“屠门大小姐就……就这点手段吗?有本事就杀……杀了我。”
屠门幽兰见姜小白不服,心下更为恼火,只听一声断喝“去死!”随即右手一拽,眼看又要发作。
危急时刻,逍遥子右手五指屈伸,法诀祭起,正要出手上前阻止,不料屠门沧海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拦住屠门幽兰,大声喝止:“兰儿住手,不要伤害道仙!”
屠门幽兰怒火方盛,哪里还收得住手,只见她右手紧握鞭柄,顺势向上一提,竟提不动,心下暗觉古怪,随即变换身法,全力再提,还是提不动,仿佛手中的长鞭已跟姜小白一起死死长进了地下,不管自己如何使力,依然无法撼动分毫。
怎奈屠门幽兰生来就是个不服性子,这时受了挫折,斗志却更加昂扬,一次提不动,便提两次,两次提不动,便提三次,她越提越急,越急越怒,怒形于色,满脸涨红,直累得粗气大喘、汗透衣衫还不罢休。
看了眼前这一幕,众人不禁愕然。
一旁的逍遥子却看得仔细,一双如电神目此刻疑惑而明亮,看着姜小白蜷在地上,一腔肃杀,满面狰狞,如卧龙张大嘴巴,龇着獠牙,时而发出一声声摄人心魄的低吼。
屠门幽兰兀自变换鞭法,抽拉提拽,无所不用其极,却仍如蚍蜉撼树,难以撼动,正在这时,忽觉一阵一阵的巨力从鞭身传入手中,宛若滔天巨浪滚滚而来,雄浑激荡,绵绵不绝,直震得虎口生疼,几欲脱手。
她心下一惊,忙抓紧鞭柄,运力相抵。
顺着长鞭看向姜小白,只见他已然起身,双拳紧握,死命挣扎的双臂正向外发力硬撑,缚在身上的长鞭时而收缩,时而膨胀,眼看就要爆开,却也竟自不断,想必传入手中的绵绵巨力就是发自这膨胀之力了。
“这死道士……”屠门幽兰正自恼怒发狠,忽听得姜小白发疯似地一声大啸,声破苍穹,四野俱动,接着“嘭”一声巨响,身上长鞭尽皆绷断,瞬间已成数截,连着周围的山石草木皆给震飞开来,激荡在空。
还好屠门幽兰机警,及时松手撤鞭,不然必为巨力所伤,但此时她身子一轻,脚下已失根据,只觉得疾风扑面,隐有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涌来。
屠门幽兰身无所依,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直直冲向身后一侧的巨岩之上。
眼看就要玉体撞石,香消玉殒,屠门幽兰瞠目结舌,一脸惧色,眼巴巴望着群空激荡的山石草木,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助和绝望。
生命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脆弱,就像曾经惨死在她鞭下的每一个生命,一样的手足无措,一样的惊恐万状。
就要死了,什么都不怕的屠门幽兰也开始害怕了,在死亡面前,她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放下了不可一世的骄狂,带着无尽的不甘和遗憾慢慢闭上了双眼。
“咦?”
恍惚间,屠门幽兰忽觉有一只大掌抵在她后背,心下一安,转头去看,原来是逍遥子,她纤眉一横,本想挣脱,却也无从使力。
此时巨力余势犹在,逍遥子纵然全力相抵,还是向后飞出去数米远方才停住。
放眼看去,只见周围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冥冥中又听得天雷嘶吼,轰隆轰隆的,似虎啸龙吟,众人听了,无不心惊胆寒。
逍遥子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倒也不以为惧,以为有妖怪作祟,心下又牵挂姜小白,便即念动法诀,祭起追影剑,一边应付迎面而来的疾风和激荡在空的山石草木,一边挺身前行向姜小白慢慢进逼,无奈越往前走,疾风愈劲,阻力愈强,就像磁石的同级,挨得越近,相斥越甚!
风还在呼啸,越来越疾!
雷还在嘶吼,越来越怒!
天地昏昏,恍若混沌了一样,而在这混沌之中,还有一股雄强之力正在不安地窜动。
逍遥子砥砺前行,越走越难,每走一步,脚下都似有千钧之力重重压着,每走过一步,又似是翻越了一座高高大山。
当他走到距离姜小白不足一丈远的地方时,便再也前进不得半步了,面前似是竖了一道厚厚的无形气墙,死死挡住了自己。